外。”
裴南歌听过这几句诗,这是当年叔祖父擢升中书令时作的句,在长安士族子弟间流传过一阵,但如今被他本人吟咏出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苍凉。
“死在山野之外,是陶潜阮籍他们走的路,”裴度饮下茶汤,“但如果每个人都因世道黑暗而避世自保,那还有谁来改变这个黑暗的世道呢?”
裴南歌专注地凝望着这位显赫当世的名士,明明他正与她一同品着茶水,但她却只觉得自己比茶盅凫水之上的茶叶还要渺小,小到波澜一起,她就会在涟漪中无止无尽的飘摇。
“所以你只需记着,”裴度搁下手里的茶盏,“你爹和你娘所做之事,是为了公义为了大唐,是值得任何人尊重和景仰的。而你,应当以他们为傲。”
裴南歌似懂非懂点点头:“可……当年究竟是桩什么案子呢?”
“你爹的能力本就不是不能自保之人,但奈何有人权势大到只手遮天,你爹如何敌得过某些人险恶用心之下的满腹诡计呢,”裴度喟然叹道,“丫头,既然这些前尘往事都已落定,一切早有定论,你且随它去罢,真相如何你也莫再探寻。”
“可是……”裴南歌想要出口的话语却在看清老人严峻的神色之后忽然止住,她不得不承认,这位长年在官场栖身的名士,确实有一种旁人无法企及的风范,哪怕亲近如她,只要他一皱眉,她就也还是会觉得不怒而威。
“休要再提了,”裴度摆摆手拦下裴南歌的疑问,“过日子并不是大理寺查案,很多事情未必需要刨根问底。”
裴南歌懵懂应下,又陪着叔祖父说了些往事,因为他公务在身又得赶去下个地方。
裴南歌恍恍惚惚离开县衙,叔祖父的话非但没有让她放宽心,反倒让她愈发好奇,而叔祖父济世的理想更是让她肃然起敬。她大致猜测出爹娘的死与朝野中的阴谋诡计有关,但她却不敢再往下想,权势滔天的人并不多,而能让堂堂大理寺受到威胁,除却皇家又还能有谁。
不知不觉她就在邹府迷了路,四下的草木虽然熟悉,却怎么也不像是她的厢房。正在发愁的当口,她隐隐听到桃李杨柳之后的人语。
“你真要跟金井阑一道回新罗?”糯音软言的女子嗓音透着坚毅的乞求,“你不是想报复邹家吗?现在整个邹家的家业都将交到你手里,难道不是最好的报复?”
☆、第064章 去也难,留也难(1)
第064章 去也难,留也难(1)
说话的是江宛若,站在江宛若对面的,却是一袭素衣旧风情的崔珉。
裴南歌悄悄退到假山旁,将身形隐没在嶙峋山石之后。
她早该想到的,崔珉是新罗人,金井阑也是新罗人,同在江都的两个新罗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交集。不过更让她吃惊的却是江宛若的语气,既像是在责备,又却是真真切切的乞求。
“江宛若,”崔珉唤得甚为冷清,“被邹缇俞那样的渣滓玩弄,你如何还能忍气吞声替他家人来求我?”
“因为邹家人对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负义。”江宛若的声音轻柔婉转。
“所以你是在说我忘恩负义?”崔珉突然笑起来,“我打从一开始就是想着来报仇的,我有什么恩可以报?”
“如果你真的想报仇,大掌柜早就已经死了,”江宛若轻音泠泠,“你既然对大掌柜有情,如何忍心看着他的家业就此破败?”
短暂的沉默之后,崔珉缓缓道:“我是对他有情,但在他去找慕容之时就已消失殆尽,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何况邹家的主母还是害得我父母双亲沦为怨偶的罪魁祸首,江宛若,我当初已费尽所有心思说服自己不替姐姐报仇,而今,我再不能理直气壮说服自己留下来。”
“是不能说服自己还是害怕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