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地侧头凝视她,她的眉,她的眼,烦恼忧虑的模样,将他心房涨得好满好满。“从前除了我娘,根本没人关心过我。”他暗哑地低语。
“那现在呢?”她停下脚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他低下额头,抵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什么都告诉你。”
“骗人、骗人、大骗子!”她咯咯笑了起来。
心机深沉的人,永远也不会主动打开话匣子,他一辈子都会有很多秘密藏在心里,没有人挖他,他就永远也不说——她似乎更懂他,更理解他了。
“此番回去后,皇后便会打消杀我的念头。”兰樕忽然敛去笑意。
“真的吗?”吉蒂睁了大眼,浑身僵直。“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皇上给他这纸密诏,不但是为了试控他,也是试探太子。
他得到密诏,若是露出野心,皇上必得忍痛将他除掉,以绝后患。如今他已抛开身为皇长子和身份,接下来就看太子怎么做了。
若太子仍要杀他,皇上恐怕说会改变心决心,废除冷酷凶猛的太子,转而将他扶正;若太子处理得好,那么皇上就算是赢了。
“赢?怎么赢?”吉蒂急切地踮起脚尖,连声问道。
“皇上年纪大了,先要顾及大统,才能论及父子。”
这是身为帝王的无奈吧!
兰樕苦笑说道:“太子若是可堪继任的仁君,皇上便可交付江山,而我失去皇子的身份,却仍可享受荣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上的真意是——我不发野心,太子无杀意,兄弟勿相残,皇上这不就赢了?”
冷酷的皇后,说穿了只是皇上手边的一颗棋罢了。
皇上早就夺回实权,不必处处倚重皇后,而即使对她有再多不满,顾念她是太子的母亲,只要太子自己能够驾驭,皇上便不至于责难她——当然也不会计较她当年追杀自己心仪的女子,也就是他母亲程兰熙。
吉蒂听了,茫然注视着兰樕,喃喃低语,“那……如果太子选错了,他要杀你呢?”
“是啊,当然有这种可能。”
兰樕伸手将她抱在怀里,下颔抵着她的发梢。
真是如此,到时宫中便将杀戮四起,血腥宫争不断,直到皇上或皇后其中一边势力倒下为止,代价不可谓不大。
皇上从小就经历过无数冷酷的争斗,深明其中奥妙,他不会容许太子和皇后的冷酷专断,若太子令他失望了,他便只好痛下杀手。
“你怕吗?”柔声吐息在她耳畔,他拥着她,牢牢紧拥着,却不敢直视她的脸。
她渴望的真相,他全都说了,可是她能承受吗?
她还愿意跟在他身边,如履薄冰的度日子吗?
如果她露出害怕的模样,如果她想逃离他身边,他又能如何?
到时他该怎么办才好?
“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吉蒂倚在他怀里,语气竟是如释重负。
兰樕说的话,听起来确实吓人,但,明了这所有一切,她反而胆子大了。
其实世上最可怕的,并不是那些恐怕黑暗的事实真相,而是身处于一无所知的境地里,每天每天,无止境的猜疑受怕。
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胸口一松,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明儿就回家吧!”吉蒂叽叽喳喳地跳起来说道:“回头叫人准备一桌猪牛全席,我要吃遍蹄膀、啃遍肥羊,好好祭祭我这可怜的五脏庙……”
他欣喜若狂地松开怀抱,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这才惊觉自己多有喜欢她这般朝气蓬勃的模样,她明亮有神的笑眼,她豪气粗鲁的笑声。
“先吃什么好呢?”她陷入苦思,摇头晃脑的。“烤鸡?烧鸭?还是先来碗药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