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大威,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要不……”
“再说了,这进士第没了,就算他们让留,也……”
大威不骂了,只是胸口还不住地起伏着。
“走!”
半晌,他突地大喊了一声。
阿汪默默地走过去,把喝空的可乐瓶子,小心地放在黄鱼车上。
“兄弟,你还不走?我都走了,你这破买卖……”
黄鱼车骑出五六步远,大威扭过脸,问道。
阿汪呆了呆,旋即摇了摇头。
“你这呆子,迟早也是个走,你该不是等那女学生来看你那破茶壶里的破花罢……”
黄鱼车走远了,西天的夕阳,一缕又一缕,淡淡洒落在那几张桌椅上。
往常这时候,小猴该牵着老牛,走上路边的山垄了罢?
他当然不是在等什么女学生,他知道等不来的。
他读过《隋唐》,知道君无戏言,可是那粉红小兔却又不是君,虽然记得她说过她姓李,和秦王李世民跟金锤太保李元霸是本家。
他只是还没想好该去哪儿。
“来我们这里罢,城里打工虽然发不了财,毕竟饿不死。”父母托人这样捎话说。
“哥,来我们这儿罢,一边弄些钱,一边读点书,现在不读书不行的……”几个弟弟都这样写信来。
一阵推土机的轰鸣打碎了他的思绪:他知道,不管去哪儿,留给他想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
“好累!”“快来,这里还有个卖茶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地夹杂在一片喧哗中,传进了阿汪的耳朵里。
他惊愕地抬起头,就发现那张熟悉的脸,闪烁在七八个或生或熟的年轻面孔中。
他慌忙拿起抹布,掸着桌椅上的尘土:
“坐,坐,我这就去烧水!”
一缕蒸汽有气没力地在煤球炉子上缥缈着,几个年轻人一面聊天,一面不住不耐烦地向炉子张望几眼。
粉红小兔——其实似乎不该再叫粉红小兔了,那个背包上挂小兔的地方,已赫然换成了一对小铜铃铛——穿了一身牛仔衣服,脸上红扑扑地,不时兴奋地和同伴争论着什么。
那个缺嘴茶壶做的花盆好端端地放在桌子正中,满壶的青翠,酽酽的,直欲流淌出来。一簇火红,在流淌着的酽酽青翠中跳动着,灼热着。可她却似乎看也不去看上一眼。
“茶来了!”
阿汪觉得略有些愧疚:茶还是自家的好茶,可这煤球炉子烧的开水,如何能有柴灶砂吊的滋味?
“我这茶,第一滚不用倒,没有农药的,春茶,头滚金,二滚银,三滚水淋淋咯。”
他略顿一顿,又黯然道:“可惜,明年你们再也喝不到这样的茶了……”
一个年轻人笑着打断他:
“老乡,别老土了,明年这里什么喝不到啊!”
阿汪错愕着不知该答什么,粉红小兔忽然笑吟吟地开口了:
“听人说,这里是叫做汪状元村的罢?”
阿汪更迷惑了:这不正是自己告诉她的么?
“是啊,以前是叫做下茶家的……”
粉红小兔的脸在夕阳下灿烂着:
“以后这里就要叫共富开发区了,你知道么,这个规划可是我们老板的杰作呢,我们也跟着跑腿……”
“老板,你们、你们不是学生?”
桌椅间爆出一阵哄堂大笑,粉红小兔白了他一眼:
“老板就是导师,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的。”
阿汪呆了半晌:
“喝茶,喝茶。”
西天的夕阳,一缕又一缕,淡淡洒落在那几张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