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走近他时,他的头动了一下,一看见他们,仿佛要缩到地板下面去似的。他转身走开,一会儿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转了回来,脸上勉强地装出微笑,把两只手腕并得紧紧地伸了过去。
“你们带手铐来了吗?”汤森问道。
古尔德一时似乎不知所措,接着说,“诺亚,我必需和你谈谈。咱们到僻静的地方去吧。”
“何必找僻静地方?”这回答近乎喊叫,而且看来汤森是故意提高嗓门的;一个护士和几个病人好奇地转过头来。“整个医院不是在天黑以前都会知道吗?”
“好吧,”古尔德平静地说。“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我有责任告诉你,诺亚,医务委员会的执委们开了一个会。大家非常遗憾地作了个决议:停止你在医院里的职务。”“你知不知道”——汤森的声音仍然很高——“我到这医院有多久了?我为这医院干了多少事情?”
“我知道你来这里已有多年,而且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干了许多许多事情。”古尔德不安地意识到周围听的人越来越多。“诺亚,我们能不能……”
“难道所有这些都起不了一点作用?”
“很遗憾,在发生了这种事的情况下,什么也起不了作用。”
“问问这里的安德鲁,我干了多少事!问呀,问他呀!”
“诺亚,”安德鲁说,“我给他们讲了怀拉齐克的事。很抱歉,但我必须讲。”
“哦,对了!怀拉齐克。”汤森的头抽筋似地点了几点,话也和缓了一些。“那可怜的年轻人。他不该这样惨。我也替怀拉齐克难过。真的。”
突然,这位老内科医生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叫人相当尴尬。剧烈的抽泣使他浑身抖动。抽泣声时而被不连贯的话所打断。“……第一次……犯错误……确实疏忽了……不会再发生……向你们保证……”
安德鲁要去扶住汤森,但古尔德比他快。他抓住汤森的胳臂,坚定地说,“诺亚,咱们离开这里吧。你身体不大好。我这就送你回家。”
汤森还在因抽泣而抖动,总算让人劝着往电梯走去。人们好奇的眼光一直跟着。
内科主任古尔德把汤森稍稍往前推一点,转身对安德鲁低声说道,“安德鲁,你留在这里。弄清楚诺亚今天看了哪些病人,检查一下他可能写下的医嘱。快些办好这事。一定不能再重复那……你懂了吧?”
安德鲁点点头。“懂了。”
他不情愿地看着他们两人离去。
他们走到电梯旁,汤森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声喊叫,想要不走。说来也叫人不信,突然,他心中什么东西似乎崩溃了,从前的他已经变成碎片,原先的形象也毁了,一切气派、风度已荡然无存。电梯的门一开,古尔德硬是把汤森匆匆推了进去。甚至在电梯门关上以后,还听得见汤森的尖叫声。随着电梯下降,声音才逐渐消逝,留下安德鲁一个人站在一片寂静之中。
那天晚饭后,安德鲁在家里接到古尔德打来的电话。
“我要见你,”内科主任说。“就在今晚。你看哪里最方便?如果你愿意,我到你府上来。”
“不,”安德鲁说。“咱们就在医院里见面吧。”安德鲁觉得,还没到和西莉亚谈诺亚事情的时候,尽管西莉亚和往常一样,知道有什么事不对头,但她并不刨根究底。
安德鲁来到圣比德时,古尔德大夫已在医院拨给他专用的小小办公室里。“请进,”他说。“请把门关上。”
古尔德拉开书桌的一个抽屉,取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和两只玻璃杯。“这是违反规定的,我很少这样做。但今晚我觉得有这需要。你一起喝吗?”
安德鲁感激地说,“我喝,谢谢。”
古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