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未已很固执,“就他的实力,杀你只需动动手指头。何况他现下必然恨你入骨,凡还有一口气留下,绝不会容你活命。我不管你小子做的事多混账多该死,我拿的是死命令,不惜一切护你周全,小人也好恶人也罢,我得当下去。”
他指着迟谡鼻尖,警告:“别再动歪脑筋!”
慢说歪脑筋,如今的迟谡悔得恨不能一头撞死,什么脑筋都不转了,唯一想的是不叫沈嵁有好歹。于是便过来坐在床沿,攥着沈嵁手尽是抖。
裘未已气恼至极,也懒得再骂他,扭头就待往外去,不料这时候屋门被重重撞开。两厢一照面,发现正是柳提去而复返,脚程忒快。
原本裘未已在外把着与其说防刺客二度再来,更多还是防备柳提领着沈府人闯进来,偏他倒真的回来了,仅仅孤身一人。然而入眼的狼狈则是所有人都不愿叫他看见的,他又如何忍见?
无论事实发生过什么,柳提此刻只相信眼前所呈现的,他的少爷被欺负了,在他离开的时间里。恨意裹挟着莫大的痛悔,顷刻吞没这人的理智,眼泪涌上眦开的血目,狰狞爆吼:“狗官,我杀了你!”
柳提舞着双拳挥打上来,无异于以卵击石,先不得过裘未已这关。习武之人迎面捞住他胳膊一格一抬,勾腿别他膝弯,臂上轻巧一甩,柳提整个人似个纸糊的被抡起在半空旋了一周,随后重重掼在地上,再难爬起。
裘未已趁势一脚踏住柳提的脑袋,偏头冷冷问迟谡:“留吗?”
心知是问生杀,迟谡明显犹豫,又瞥一眼身旁的沈嵁,终究竟是点了下头。
一切的嬉笑怒骂虚实真假,都在点头的一瞬分明了,年轻的县令懂得杀戮,实在冷酷。
柳提伏在地上不断哭泣。他不惧怕即将降临在自己头上的诛灭,扭着脖子努力去看见的只有少爷,心中挂记的也只是他。
“少爷啊,你们放了我家少爷!少爷是好人啊,你们别害他!别害他!”
裘未已依旧是一副天下莫在眼中的冷厉,足底蓄力遽然踩下。
然而他未得踩实,嗖声乍起逼近耳畔,他下意识偏头让过,抬手抄住飞来之物。
细看下,意外那竟是迟谡挂在腰间的坠饰。裘未已猛回身,惊讶又果然,看见掷物的人并非迟谡。
嘭——
他看清了,人也到了。飒然杀近的,是片刻之前还奄奄一息的沈嵁。
急招相撞一碰即走,沈嵁不为取命,裘未已留有余地,两方都怀牵挂,别有目的。
旋身滑步,交手后易了位,裘未已闪在了迟谡跟前,而沈嵁则将柳提捞起挡在了身后。
骤起骤歇的冲突,彼此都在对峙中选择了沉默,小屋内气氛凝滞。
沈嵁还在喘,那一枚破烂不堪的肺盛不下一口续命的气,唯有一双眼固执地瞪住眼前的一切。他的喘疾绝非做戏,唯一掩饰起来的是穴位已用内劲冲开,他不动,只为了等裘未已离开。柳提回来,打乱了迟谡,也打乱了他。
“别伤他!”迟谡喝阻正欲发动攻击的裘未已,抢步上来。他可以冷情滥杀了柳提,却不忍再伤及沈嵁。
裘未已嘴角又勾勒熟悉的讥诮,居然真的没有动。
而不等迟谡动作,扶案勉强站立的沈嵁胡乱在桌上摸着一件器皿奋力拍碎,沾了一手的血都不觉疼,在碎片中抓起一块直将断口抵在自己颈侧。
“不要——”迟谡疾呼。
“走!”沈嵁用尽全部气力命令。
“少爷——”柳提在他身后直直跪下。
三个人三样情,都不得善终。
面对裘未已,沈嵁连分一眼余光的空隙都不敢留,恨铁不成钢:“蠢货,你误我!”
柳提声泪俱下:“阿提知道自己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