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嘴成不?正经的正经的,十八岁,对不对?在未名庄住了一个多月,没回家,直去了爷爷那儿见晴阳。就那年,没错吧?”
“不是去见晴阳!”
“啊?那你干嘛去——”傅燕生倏地住口,醍醐灌顶,“三叔,啊呸,三爸!那时候你已拜在三爸门下,小徒弟委屈了,爹娘不管,哭着找师父去。师父好,师父亲,师父不逼你死,师父救你呢!”
傅燕生没有在揶揄他。玩笑和真诚,沈嵁分得清。有些话认真说听起来肉麻矫情,便逗着,羞臊着,落在耳中分外温馨。
目光又拾起来,看见园子里上蹿下跳的顽童,同时看见远远的过去,想起了旧事。其实也没有忘记过,只不过每每想起会难受,就不去想它。可日间槐实那一眼,晴阳与杜小叔出去后槐真的怔忪,都明明白白牵扯了回忆。沈嵁没有费力去想,那年人事顺理成章地跳跃到了眼前。
父母的叮嘱,师良甫的不满,络叔和柳提的牵记,都只为他要离家,随小叔去余杭。
心里头是高兴的。小叔是知心人,杭州离得又不近不远,快活得起来,也想念得到。
十八岁呀!青春年少,心里的愁未压住风华正茂,出了城便似生机焕发,忘了家门兴荣,顾不得病体羸弱。沈嵁坐在车里一路嘴不曾闲过,说笑畅快,不知倦的。
就连杜唤晨都误会他身体好了,隔三差五领他去游山玩水过桥拜庙,高兴了还许他骑马跑一会儿。后来玩野了,将老家主杜旌山的瘾也吊出来,催着杜唤晨忙生意去,自个儿领了小辈们去野湖钓鱼。槐真积极得很,正与众人商量着要如何如何准备,瞥眼看见槐实恰好打长廊里过,胳膊下夹着几本书,嘴里头叽里咕噜不知默诵哪段之乎者也。
姐弟感情不甚亲厚,到底还是姐弟。槐真趁兴叫住槐实,诚心问他去不去。六七岁大的小屁孩儿独自站在廊下,老气横秋地一挑眉,瓮着鼻子哼一句:“功课多,不去!”
说完便还低着头,叽里咕噜地走了。槐真朝那背影皱皱鼻子,回过头来冲沈嵁吐一下舌头,沈嵁也瘪一瘪嘴,一大一小互相比着做鬼脸,亲兄妹似的热闹。
后来便去了。三人一条船,外加船工和三名小厮,六月末的大热天,天未亮就上山下湖,顶着晨曦钓上第一尾活鱼,沈嵁和槐真兴奋得在船舱里蹦跶,险些叫船翻进湖去。
日头升起来天便热了,湖面无遮挡,谁也熬不住。不钓鱼,干脆就在湖边阴凉头里架柴烤鱼排熬鱼头,一干人渔农野夫般在山间快活嬉戏,天热算个屁!
热热闹闹出门去,嘻嘻哈哈哈回家转,玩兴尚未散去,进家门一见着杜唤晨,沈嵁和槐真争先恐后与他炫耀这一天的战利。正说着话,沈嵁毫无预兆白了面色,呼吸一窒仰面就倒。
这一番确是将杜家老小吓坏了。请了郎中来瞧,倒说不妨事,只是病人心力弱,勿要太累着,切忌大喜大悲。来家这些日子,悲肯定是没有的,成天就是喜了,喜得把玩儿当毕生事业,玩儿得把全家人都吓死。
于是从此以后杜家父子再不带着沈嵁外头当野猴子了。出门必坐车,山上是不去了,到了外头就绕着西湖转,茶楼喝喝茶,画舫游游湖,偶尔上书社看人斗字赛诗,文人雅士一般。
沈嵁是喜欢野趣的人,但也静得下心来习文摹贴,总之身在未名庄,什么事都不操心,什么烦恼都不想。他眼里,杜家每个人都是好的,亲的,两姓一家,无有嫌隙。
所以他料不到有天杜槐实会将自己堵在花园幽廊下,小小的孩子面上流露讥诮,讲话恶毒:“不过是个庶子,厚着脸皮占住弟弟的位置,莫非以为这样沈家就是你的了?逢人说委屈,你当真想晴阳哥哥回来?人为财死,装得真孝顺,打量所有人都是傻子。我却不信!你若真有心让位,干脆死去好啦!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