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也知道,你命里的良人不会太远。到那时琴姐会告诉你焚寂的下落,有她在你能避开许多风险,说不定真的就此一世太平。”
“那样确实最好。”长琴还是轻笑,“其实我真正在乎的哪里是焚寂……若世上只我独守,流年寂寞,这千丈软红也不过是无间地狱。”
——无人共我,纵使长生又如何。
夙沧心想他和一意求仙的玄霄真是彻头彻尾两个极端,虽然是一样的精神有点毛病。
“这个啊,你相信我。”
精神病都不好对付,这当口她也只能无力地求助于剧透,“你等的人一定会来,你以后一定还有好日子可以过。所以我若死,你再等等,不要急着报社。”
说话间天地俱已清明,夏雨初歇,清爽的空气里灯火愈发明亮。
“那么,就这样吧。”
夙沧最后在棋盘上掷下一子,以鸟类整理羽毛时特有的动作抖抖肩膀站起了身。
长琴跟着站起,眼角却还有半道余光留意着棋局:
“你放弃了同我打生死劫。可是怕输?”
“不啊,这就是个情怀。”夙沧大言不惭道,“我只是突然想到,既然劫都是自己造出来的,那么我若放下,是不是就不再有劫了?”
“……若我所等之人不来,你又离去,那于我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话尽时长琴也有了动作,袍袖轻扬带起两臂,没一点狎昵邪念地踏上前拥住她肩。
“对不起。”
夙沧想了想还是真诚道歉,不敢许没把握的承诺。
“今后也许……要留你单独待一阵子了。”
琴姐有小青天,寂破有他的族人,玄霄——那是更不用说。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人非她不可,顶多就是在她非常非常自恋的前提之下,也许能算上遇见真爱以前的长琴。
而她又何尝不是一样。榣山水边那一抹清影是九凤初心,虽然天地间再无太子长琴,虽然她不能再为他的琴音驻足忘返,但眼前之人于她,终归是有着超脱了情爱的无可代替。
“交浅言深而又失信,你的确对不起我。但沧隅苦衷我自是体谅,你若真留我一人我也绝无怨悔,更相反,我不会让你泉下孤寂。”
长琴在她耳边低声,语调阴寒入骨气息却温热,半开的罂粟一样甜里带毒。
“若你不能回来,即便九凤留情,他也头一个要为你陪葬。”
“?!”
夙沧错愕回头,正对上他那双漆黑如无尽长夜的眼,眼波柔和瞳仁冷彻,缱绻怜爱之下透着股残忍的认真。
“沧隅放心。”
像是唯恐她不信似的,长琴顿一顿,又噙着笑补上一句:“少恭言出必行。”
“…………那我还真是放心了。”
夙沧拨开他手臂,走出两步又哭笑不得地一跺脚:
“他妈的死都死不起!”
“那么莫死便是。”
长琴收回手来拢在袖中,眼底那层寒意也随之收拢,夙沧再抬头只看见他一脸的风轻云淡,神色如旧安闲。
“……我尽量。”
她的遗言只能讲到这里,多一句便容易轻诺寡信。于是她再没有同长琴讲什么了,事实上夙沧与这整个世界都再没什么可讲,她余生最后一个步骤就是向自己的故园——那座灯火通明却没有活人气息的村落,缓缓踏出了一步。
在她落步那瞬间烈焰遮天而起,村中不计其数的灯烛同时炸开火舌,顷刻就将沉浸于庆典喜气中不知所以的村民卷入其间,毫不留情地焚烧成烬。
老人,孩子,男人,女人。
一视同仁,皆归尘土。
——结界瓦解之时幻象也会消失,如果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