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长琴(下)
就在夙沧死里逃生之际,昆仑山上已然炸开了锅。
琼华派门规森严,百年来头一回闹出弟子叛门私逃的洋相,更何况那弟子还是个乔装的妖。夙瑶夙玉都算得上口风严谨,无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看热闹的人也从来不嫌事大,传言很快如投石入水的波纹一般层层扩散开来。
夙琴首当其冲,继夙沧之后被推上了猜忌的风口浪尖——其他弟子甚至开始当着她面指指点点,一口咬定她眼睛像狐狸,腰身像水蛇,举手投足都透着妖气。
云天青刚听人爆料那会儿也骇得不轻,一连几天做不出笑模样;及至听见派中这些议论,实在没有余力生气了,反倒是要笑出声来。他头一次发觉人可以蠢到这个地步,从此打量那些同门的眼光也略略生分,算是和琼华离了心了。
得知夙沧身份,他心中自然也有苦恼挣扎,但这挣扎十分短命,不过一顿饭功夫就被往日组队干混事的情谊压了过去,满满的只剩下苦恼忧心。夙沧的求生手腕他是见识过的,夙玉敢放她就能活,相较之下,云天青反而更牵挂留在琼华四面楚歌的夙琴。
而夙琴却不劳人牵挂。她的应对之法,令包括天青在内的所有人都跪碎了膝盖。
不论任何人上门来问,她不避也不躲,眼观鼻鼻观心,只凭一句“不知道”硬扛到底。夙沧生死未卜,她作为挚友表现得太坦然也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人心里发毛,搞不清这小妮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逼得紧了,她干脆两眼翻白往地上一倒,哼哼唧唧地装起了病。
女孩子撒泼耍赖总是不大文雅,但结果证明,夙琴这把泼撒的恰到好处。派中那些个主事的长老,论年纪都能做她爷爷,很是爱惜老脸,不好正儿八经同个伤病在身的小辈为难;况且夙琴行事清白毫无疑点,唯一的黑历史就是跟夙沧做了闺蜜,琼华在修仙一脉中也算知名大户,总不能明目张胆地搞连坐。夙琴又很识趣地借口养病闭门不出,几次交锋下来,这事竟有了点不了了之的势头。
云天青旁观着这场斗智斗勇的宫心计,生生给惊出了一头冷汗——夙沧虽然不在,她自豪的影帝素养却在夙琴身上青出于蓝、发扬光大,他几乎要怀疑夙沧已死,夙琴是被她的鬼魂给附身了。
玄靖也觉得夙琴冷静到不正常,总疑心她是忧思过重,不声不响地发了疯。有一回他试探着问起,夙琴正披衣坐在床上翻阅宗卷,闻言摇头苦笑:
“你当我不急不怕?我是急过了头,怕过了头,整个人都麻木了。我很想去找沧沧,可是我一走,别人立刻就能坐实我俩同谋,我再多长八张嘴也解释不清。我们在琼华还有事要做,眼下沧沧回不来,我更该顾着自己,至少要把她留下的事情做成,这样才算能给她帮一点忙,沧沧才会高兴。”
玄靖听得云里雾里,但也觉出她这句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蕴了壮烈的决意。
于是他问:“那我能帮上你们的忙吗?”
夙琴微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沧沧是妖,我是妖的好盆友……你,帮我们?”
玄靖向来敦厚本分,自己也解释不清这一刻的鬼迷心窍,便搔着后脑勺讷讷地道:
“我跟泥土矿石打了半辈子交道,对这些死物的品种如数家珍,梦里都能背出来。至于活物的品种,我反倒是不大计较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至于玄霄,他从太清手中接过羲和剑后便自去禁地修行,除了同修的夙玉、同住的天青,已经很久没有弟子听见他的声音。而在诸多假作真来真亦假的小道消息中,唯有一条得了多名目击者的证实,算是确凿无疑:
关于夙沧原形一事,是夙瑶亲自前往告知玄霄。那夜他们刀光剑影地大吵了一架,玄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