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船兵困围住。
对海神诅咒的恐惧,使船员们不顾尊卑,执意要东宫的随行人员脱衣。
其实脱下衣物,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问题出在这艘船上确实有个不能脱下衣物的人,倘若被人窥知她性别,真夜怕自己难杜众人悠悠之口,护不了她。
这也正是当初不想带她随行的原因。
海路上,一旦出事,将无路可退。
天冷,半裸着身子的随从们频频颤抖,带缘也在其中,一见到真夜到来,便忍不住大喊:“殿下!”呜,好冷喔。被迫脱下衣衫还不够,船兵们竟还要求他连裤子也脱下来,说是要确定他是个男的。可他的确是个男的啊。
没在人群中见到黄梨江,真夜暗自松了口气,板起脸孔,对着已经脱下上衫的随从和护卫们道:“快把衣服穿起来,这么冷的天,是想冻死人么?”
随后赶至的张将军顾虑到真夜贵为太子的身分,连忙命令下属道:“快把衣服还给他们。”
众人因为已经被验过身,确定都是男人,船兵们也不再刁难,将衣服还给赤身露体的东宫随从。
“殿下,得罪了。船员们其实没有恶意,只是想要求得安心,还请殿下大人大量,多多包涵。”张将军赔罪道。
真夜凝重的脸色总算慢慢恢复正常,他对众人道:
“大家惧怕海神降罪,自是可以理解,只是在这片极东海域上,我朝的船员因不熟悉航线而耽误了时程,是预料中的事。冬日时遇上暴风雪,阻碍了航行,也不是不可预测——诸位弟兄,请听真夜一言!眼前最重要的是,不是去找出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艘船上的女人,而是该齐心协力,渡过这片恶海才是!”
“殿下此言差矣,这艘船上确实有个女人在。”一个声音打断真夜的话。
身披五彩符文道袍的祭师现身道:“小人奉旨为御船祈福,禳除灾厄,断然不会胡言乱语,扰乱军心。”
真夜回身一望,只见那蓄着长髯,头戴华阳巾,年约五十的老者站在船兵们的身后。是这艘船上的祭师。他只在登船时见过这个人一次。
御船出海,依照惯例,船上都会有护船的祭师随行。
当时他并不以为意,直到今日——
“小人因船行遇到阻厄,特地卜上一卦,乃得到神启,船上必有女子冒充男人登船,才会引起海神愤怒,掀起这滔天巨浪。”
只见祭师一说罢,船兵们又纷纷露出惶恐的神色,开始鼓噪起来。
真夜立即明白,在海上行船,祭师所说的话,也许比军令来得更有力量。
眼前这情况,可能连张将军都无法控制。
真夜略敛起脸上的表情,强迫自己如常那般和顺地道:“乌祭师既然能够与神沟通,得到神启,想必极受神明眷顾,才能有此感应。”
“正是。我们日者乃是受神眷顾,拥有与神接通能力的巫士。”
真夜对视着乌祭师的双眸道:“那么,乌祭师必然也能够回答我,倘若今天登上这艘船的女子是我朝皇后,难道也会引来海神的愤怒,诅咒船只沉没么?”
“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自不可与一般女子相提并论。”
“那么,倘若是一般女子呢?”说着,真夜大步上前,按住一个船兵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眸问:“你说,如果是你的娘亲或妻女在这艘船上,你还会认为女人会给船只带来诅咒么?”
见那船兵根本无法回答这个深奥的问题,真夜嘲弄一笑,环视众人。
“身为天朝太子,我可以明白告诉诸位,我不相信女子登船会引来海难这种无稽的说法。此次出使,那皇朝之君就是一位女帝,两国民情固然不同,然而女子既能为帝,显见上天造人,原本并无男尊女卑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