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响头,悄悄离开了养育我十六年的小山村。
“我在爹妈坟前烧纸、磕头、流泪。整整一夜,我也不知道磕了多少头,头都磕出血来了。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泪都流干了。第二天早晨,太阳刚刚出来,我迎着第一缕霞光,沿着爹还没有修完的崎岖山路,走出了大山,开始了浪迹天崖的生活。”
刘大江讲完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显得非常平静。白雪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她为刘大江的悲惨遭遇而悲痛,她为自己让刘大江想起往事而懊悔。刘大江也不去劝她,任凭她低声哭泣。他心里像打碎了五味瓶,不是滋味。他像对白雪,又像对其他人说:
“你们不是要找答案吗?这就是答案。那天听你说没有押金,医院不给你妈手术,我就想起了我的母亲。‘押金’这两个字,对我的刺激太大了。几十年前那悲惨的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母亲煞白的脸、鲜血染红的褥子,还有大夫冷酷的面孔,我仿佛又握着妈冰凉的手,看着她一点一点衰弱下去,焦急地等待爹能早点儿弄来押金,救妈的命。我不能让妈的悲剧重演,我不能让另一位母亲因交不起押金而放弃治疗。我是怀着救自己母亲的同样心情,主动答应帮你解决押金的。怀疑我有什么企图,我可以谅解,但我不能容忍任何人亵渎母亲的亡灵。”
白雪擦干了泪水,看着刘大江说:
“其实我根本就没怀疑过你,只是我无法把问题说清楚。”
“我现在是有钱了,但我没有忘本,没有忘记躺在大山里的爹妈,没有忘记王爷爷,没有忘记全村人给我吃的百家饭,连王爷爷的小孙子王朋也没忘。爹临终前让我修那条路,后来我才明白,除了让我报答家乡人对我的养育之恩外,还告诉我不要忘记帮助别人,在别人遇到暂时困难时,要设法帮助他修筑起希望之路。今天,我可以告慰爹妈,不仅修好了爹妈坟前那条路,使很多山里人沿着那条路走出了大山。而且我还经常帮一些遇到困难的人,帮助他们重新燃起希望之火。”也不管白雪听不听,刘大江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知道,当前社会上对有钱的人看法不好。确实,有些有钱人让人不敢恭维。但那只是少数,代表不了整体。应当相信他们大多数人是好的,他们奉公守法,在为自己积累财富的同时,也在为社会做着贡献。但社会上有一些不相干的人,他们自己不去帮助别人,但一遇到好人好事,他们就会站出来,把自己装扮成绝顶聪明的人,一付悲天悯人的嘴脸,大放噘词。说什么世上只有一个菩萨,在天上,地上没有。说什么干什么事都有企图,不然他凭啥帮你呀,他亲爹都不养,帮你?我多么希望我们的社会,多一些肯定,少一些怀疑,多一些行动,少一些说词,这样社会风气才会越来越好。否则,帮助别人之时,就是自己麻烦开始之日,弄得人人自危,谁还敢去帮助别人?如果出现这种局面,我们这个民族还有希望吗?”
白雪听了刘大江一席话,很受教育。她不仅彻底弄明白了刘大江为什么对母亲的病那么关心,而且对刘大江本人更加了解了。她用温水洗了一条毛巾,帮刘大江擦了擦脸,对他说:
“一切我都明白了,你不要再说了。”
刘大江言犹未尽:
“不,我还要说。不管你我今后怎样,我都要把话说完。白雪,咱俩的事,是我这辈子办的最糊涂的一件事。当初你从家回来,我就应该给你十万元,然后送你回家。我不应当同你商量,让你来陪我。也许是我太喜欢你了,使我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用结果证明别人怀疑的合理性,这是最愚蠢的。现在我长一百张嘴也无法说清楚,当初没有这种企图,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结果?”
白雪霍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说:
“不,一没逼我,二没强迫我,是我自己自愿的,我是真心愿意来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