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斯緊盯著他,不說話,兩人之間是死一般的沉默。
過了許久,莫爾斯沉聲道:「年輕人,下邊的話,你只許聽,不許問。聽了爛在肚子裡,聽懂是造化,聽不懂就當颳了陣風,記住了?」
達克側側耳朵:「您說啥?」
莫爾斯微笑一下,道:「德雷克商會是老牌子商會,樹大根深,背後是光明神教會;漢密爾頓商會雖說這兩年才躥起來,可要人有人,要船有船,在新大陸那邊挖礦販奴磕巴都不打一下,要說背後沒人,你信?」
「那會是誰?連光明神教會都不怵?」
「大陸北方各國當中,風氣最開通最自由的是哪國?」
「就咱們多蘭德吧?」
「最自由最繁華的貿易港呢?」
「肯定是咱們斯內爾啊!等等,你的意思是……」達克驚愕地站起來,「漢密爾頓背後站著的,是國王陛下?」
莫爾斯半垂著眼皮:「這是你自己猜的,我可沒說——一句話,年輕人,要想活命,有些事,少摻和。」
兩艘大船擦肩過,大船可能沒啥事,夾中間的小舢板鐵定是變成木頭渣渣了。這道理不用說達克也明白。
「我懂,這意思是,這回我賣命的辛苦錢,就這麼拉基巴倒了唄。」
莫爾斯爆發出一陣大笑:「小子,聽你這意思,是選好邊站好隊了?真要摻和進去啊?」
「瞧您說的,我就一穿虎皮狐假虎威的混子,想賣命人家也得看得上眼啊。」
莫爾斯沒搭理這句話,嘆道:「既然你做了決定,我就不好多說什麼了。最後一句,籌碼不夠,要麼離場,要麼就玩兒把大的,搏一鋪!」
達克什麼也沒說,默默起身,走到門口,轉身回來把椅子放回原位,出門時不輕不重地把門帶上。
莫爾斯低頭看著達克沒動過的那杯咖啡,平靜無波的表面上,是自己的倒影。
「種子已經撒下,就看長出來的是什麼啦。年輕人,看你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路來啦!」
達克直奔考勤處去請了兩天假,然後出門回家,他要好好休息一下,順便,思考一下該何去何從。
還沒等攔住一輛馬車,那頂熟悉的圓頂白色紅紋花帽又出現了,花帽下面,是羅伊斯鐵青的臉:「哥們,來!」
達克一怔,昨晚上還坐在一塊把酒言歡爛醉如泥,這才幾個小時,怎麼一副吃了翔的模樣?他知道這裡不是說話處,跟著羅伊斯走進一家烏煙瘴氣的小酒館。
酒館裡亂鬨鬨地,得大聲喊才能聽見對方說啥。沒等他開口問,羅伊斯湊過來,壓低聲音道:「壞事兒了!被人算計了!」
「誰?」
「德雷克商會那幫王八羔子!」
「怎麼會?那些奴隸不是一個都沒跑麼?還捎帶著幹掉一個三級法師逮住一個女人?」
羅伊斯臉色鐵青:「土晶礦石不見了!」
「啥?臥槽,調虎離山?」
羅伊斯咬牙切齒地點了點頭:「這回面子丟大發了!」
「那可是十二大箱啊!馬車拉也得三四輛吧?」
「誰知道怎麼回事!神不知鬼不覺地沒了!」
「那你咋知道是他們幹的?」
「剛才他們把箱子堆到商會門口了!」
這簡直是明目張胆地打臉,肯定不能忍啊!但是,達克看著怒氣沖沖的羅伊斯,很想問一句:「這麼義憤填膺的,干你毛事啊?」張了張嘴,沒說出來。
羅伊斯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我走投無路的時候,要不是商會收留,我早就餓死街頭了。昨兒個晚上那事兒,沒看破敵人的調虎離山計,我也有責任!我要去把礦石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