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奇略微停頓,又寫道:「法師和鍊金術師,同出魔法一脈,法師想直接跟自然對話,而鍊金術師比較腳踏實地,主張先與簡單的『物』交流,而後,再由物而自然。你贏了,喬治,目前來看,是你贏了,但我是絕對絕對不認輸的。」
寫到這裡,沙奇自嘲地一笑,蘸蘸墨水,繼續寫道:「法師的門檻太高了,這個時代,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註定拒絕潛心研究者和苦修士——而這恰恰是一個法師,一個高階法師的必由之路。所以,法師在這個時代,已經死了。比較簡單的、能快速帶來利益的鍊金術大行其道。」
沙奇輕輕放下筆,慢慢扶著桌子踱到窗邊,看著窗外夜空中靜靜飄落的雪。
「化成雪飄落……嗎?」
他顫抖著,推開窗戶,讓冷風吹進來,這個動作讓他全身如同刀割。
從潛伏期醒來的輻射病好像一頭從地獄裡撲來的三頭惡犬,狠狠撕咬著他。
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如果不是法師那遠超常人的精神力和意志,他早崩潰了。在身體劇烈疼痛的同時,他的大腦,居然還是清醒而冷靜的,甚至,還有那麼點多愁善感。
寒與暖,在屋子裡交戰。新鮮的刺激讓沙奇精神一振。
他坐回桌邊,重新提起筆。
「法師的終極目標,不是靠一己之力去改變甚至毀滅自然,而是解放人的身心。終有一日,人類自身的完善,會把自己帶入真正的神之國,與自然相融。到那時,所有的『物』,都將成為人的僕役,人的奴隸,人的累贅,不,不只是『物』,還包括魔法自身,所以,喬治,最後的勝利者,還是我。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我們都輸。
「你曾說,歷史就是宇宙間萬事萬物產生、發展而後滅亡的過程。難以想像,當初說這話的時候你只有十五歲。我甚至以為,你是一個先知。但是,現在,我卻對你這句話感到深深的畏懼。
「鍊金術發展實在太快了,快到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是的,它把人類征服自然,征服王權,乃至征服神之國的步伐大大加快了。但這並非一件好事,瘋長的禾苗是乾癟的,是早夭的!人類,會不會在一場巨大的進步中走向自我毀滅呢?」
壁爐里的篝火被冷風捲動,跳蕩不已,映照著沙奇清瘦的臉頰,一忽兒明,一忽兒暗。
「我將死去,無法再與你並肩戰鬥。原諒我這個逃兵吧,目光超越時代的人,有一個就夠了,況且,你找到了更多志同道合的夥伴,雖然看上去還有些懵懂。但我相信,他們會成長的。喬治,努力吧。」
當沙奇寫下最後一行字,沉沉睡去的時候,喬治在書房裡迎來了一位遠方的熟客:新特諾蒂蘭王國首席鍊金術師拉莫斯。
在扶助阿塔瓦爾王子登基、掃平庫魯馬叛亂的戰鬥中,拉莫斯立下大功;他又是鍊金三賢者的高足,所以,加入了黑暗神教的他成了阿塔瓦爾國王的座上賓、王國首席鍊金術師。
現在,這位在新特諾蒂蘭呼風喚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師,卻鬼鬼祟祟地潛入了雅根克,來到喬治面前。
喬治淡淡地道:「國師大人駕臨,有失遠迎,莫怪啊。有何貴幹?」
拉莫斯笑道:「從北海的雅根克到南方叢林的新特諾蒂蘭,一幅橫貫整個大陸的鐵幕正在降下,一邊是愚昧狂信的、神權與王權糾纏的雙頭蛇邪惡勢力,另一邊是崇尚進步與正義的自由國度。這鐵幕,即是包裹著黑暗神教外衣的鍊金術。而您,鐵幕的締造者,在鬥爭的關鍵時刻,怎能置身事外呢?」
「有話直說,我很忙。」
「新特諾蒂蘭王國是鍊金術的樂土,但是,內部分歧越來越明顯,有分裂和內戰的可能。」
喬治思忖片刻,道:「唯技術論推動了狂熱的擴張?新貴與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