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黑學,他不修;登龍術,他不練;學業已竟,大器未成也,嗚呼。
這是麼傻!麼傻!
偷兒看看這個毛毛,一無可偷,嘆了口氣,還是出去做案子吧!
偷兒全家可是傻門忠烈,學不到什麼高來高去的功夫,罷也!罷也!
出了家門,獨行俠東家一轉,西家一混,六親不認,好友照偷,這才發覺,家外世界何其之大,可偷之物何其之多,偷兒得意滿志,忙得不亦樂乎。
《白雲堂》給她偷山換水,邵大師給她一園芳糙花卉、蟲魚飛鳥一網兜收。《制樂小集》難得趕集,偷兒卻也食了他們一大包豆芽菜。《台北人》旅行美國,偷兒啃下他現代文學。祝老夫子打一個瞌睡,英詩放在袋裡叮叮噹噹逃著跑。天文台蔡先生不留意,星星月亮偷來照賊路。&ldo;五月畫會&rdo;&ldo;七月不會&rdo;時,斑斑點點,方塊線條,生吞活剝硬&ldo;會&rdo;下去。詩人方莘正‐‐《睡眠在大風上》,偷兒在去年的夏天撥開叢叢的水柳去找林達。惠特曼的頭髮長得成了他墳上的青糙,一個不會吹口哨的少年輕輕給他理一理。荷馬瞎了眼睛唱歌,你可別告訴旁人是誰偷了他的靈魂之窗。伊索原來就是奴隸,我吃了他的肉,可不是那隻蛤蟆。沙林傑在麥田裡捕來捕去,怎也捕不到我這寶貝。海明威你現在不殺他,他將來自己也殺自己。
畢卡索的馬戲班,高更的黑妞,塞尚的蘋果,梵谷的向日葵,全給偷兒在糙地上一早餐給吃了下肚‐‐達立的軟表偷來做案更精確。《卡拉馬助夫兄弟們》全給一個一個偷上床。《獵人日記》是偷兒又一章,只有《罪與罰》,做賊心虛,碰也不肯去碰它。
你問,你這個偷兒專偷文人,都是又窮又酸的東西,要它來幹嘛?
不然,不然,你可別小看了偷兒,這些地糧只是拿來塞塞肚子的,真正好東西還在後頭哪‐‐。
幾年下來,偷兒積案如山,已成紅花大俠。一日裡,偷了中華機票,拜別父母兄弟,飄洋過海,向這花花世界、萬丈紅塵里捨命奔去。
&ldo;天啊!江洋大盜來啦!&rdo;
喊聲震天,偷兒嘿嘿冷笑不已。
不巧,一日偷兒做案路過米國,米國處處玉米豐收,偷兒吃得不亦樂乎。突然玉米田裡冒出一個同道,偷兒獨行紅花俠,初見同行,慌忙雙手送上米花一大把,這個同道看了哈哈大笑:
&ldo;偷吃的不算好漢!豬也!&rdo;
&ldo;不偷吃,偷什麼?本人空心賊,全得吃下去才好。&rdo;
&ldo;你千辛萬苦來了米國,如何不偷它一個博士?&rdo;&ldo;博士有什麼用處?吃起來是咸是甜?&rdo;
&ldo;非也,博士不是食物也。&rdo;
&ldo;不可吃,不是我的路子,不偷也罷。&rdo;
偷兒冷眼一看同行,偷得面黃飢瘦,身上卻背了一個大包袱。
&ldo;裡面放的是&l;博士&r;嗎?你做什麼不吃它。&rdo;&ldo;你這豬只知偷吃,真不知博士好處?&rdo;
&ldo;不知,請多指教。&rdo;
&ldo;這博士偷來是辛酸血淚,到手了可有好處‐‐最起碼的也還可以將它換個如花似玉的&l;賠&r;嫁夫人也。懂了吧!&rdo;偷兒四處一張望,輕聲告訴同行後:&ldo;鄙人是空心賊,不下肚的東西,背著嫌重,是夫人也不換道,謝謝哥哥指導,他日再見吧!&rdo;
告別玉米田,偷兒飛向三千里路雲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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