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时洪涛能把对这件事的观察、分析和理解都写下来交给万历皇帝看,说不定可以大大缓解父子之间的感情隔阂,毕竟雪中送炭是最容易让人动情的。
可他一个字也没写,一句相关的话都没说,好似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整天窝在东宫里盯着匠人们叮叮当当,要不就去文华殿和李之藻嘀嘀咕咕。
顺便说一句,瓷工暴动引发的矿税大争吵已经波及到了东宫。连续十多天负责给太子上课的大学士、编纂们轮番告假,估计全在琢磨怎么上疏逼皇帝就范,谁还有心思去给个糊涂太子讲课。
这倒是便宜了李之藻,他属于少数不参与此类事情的官员,自打看到洪涛画的望远镜图纸,又回去问过了利玛窦之后,恨不得天天来文华殿听太子讲解该如何制作此物。
“光靠水晶磨制镜片耗费颇多,员外郎可知玻璃?”望远镜的制造工艺并不难,但物镜和目镜的曲度计算和磨制工艺在这个时代却是非常难。
在计算方面李之藻的数术基础很好,略加点拨就能触类旁通,但在镜片制造方面洪涛就毫无办法了,总不能再编瞎话糊弄皇帝,让他同意自己在东宫里建个玻璃窑,所以重点还是开发李之藻的能力,由他代自己去做。
“西泰先生贡献之物中亦有玻璃,臣见过,色彩艳丽质地细腻。”对于玻璃李之藻并不陌生,利玛窦携带的礼物中包括了一架万花筒,很是神奇。
“无色透明超过水晶的玻璃可见过?”是不该陌生,明朝会烧造类似琉璃的玩意,再加上各国朝贡,各色玻璃器具虽然贵重也不算罕见。但洪涛说的不是有色玻璃,而是无色玻璃。
“恕臣愚钝,不曾见过殿下所云之物……”李之藻都听傻了,难道说水晶还不够晶莹剔透,更透明的玻璃该是什么样子呢?
“本宫有个法子把此物做出来,可苦于困在宫中无法实施。”说了半天这句才是真话,洪涛没法在宫里造玻璃窑。烧造无色透明的玻璃也不仅仅是一座窑可以完成的,从燃料到配料都需要一系列加工流程,是个小产业链。
李之藻做为工部官员,想必有办法也有条件去做其中的部分环节,比如筛选石英砂、制备无水芒硝、寻找滑石、铅丹。
“殿下若不嫌弃臣愚钝,愿助一臂之力!”上当了,李之藻上当了,在望远镜的诱惑下登上了贼船,自身还茫然无知。这就是技术官员的短板,太关注具体事物本身,从而忽略了一个重要参数,人!
洪涛交给李之藻的只有材料清单和无水芒硝的简单制备方法,来源不用解释,身为太子没必要向从五品的小官解释太多,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拉倒!
但接下来的工作就不能这么豪横了,因为即将要面对的人不再是员外郎而是陈矩,司礼监二号人物,东厂提督!
有道是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李之藻可以用新奇事物诱惑,用这招去对付陈矩可能就不好使了,还得换换,比如钱财和权势。
按说以陈矩的身份地位不会在乎太子的三瓜两枣,想要收买他比较有难度。但洪涛认为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比如说无色透明玻璃器具的制造、销售利润。
当然了,未料胜先料败是必须的。假如陈矩真的拒腐蚀永不沾,自己就当啥也没说,双方都没什么损失。即便让万历皇帝知道了也容易推脱,做梦嘛,胡思乱想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王安,拿着此物去见陈公公,我前几日又做了个梦,不知道他想不想听听。”
太子去司礼监登门拜访显然不太合适,让人传话过去好像也有点唐突。正好,经过一个半月的磨合,时间作坊的第一架钟表成品完成了,用它来当敲门砖在合适不过。
与利玛窦进献给万历皇帝的自鸣钟相比,时间工坊制造的产品无论从哪方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