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是五日之期,所以在他把这解药给了她后,心愿已了,显见是要求死的。
毕竟,让一个曾经的帝王沦为阶下囚,于他,情何以堪呢?
她能感觉到他钳住她的喉口,根本是没用一丝力的。
而,落在轩辕聿的眼中,以他的精明,难道看不出端倪么?
只怕他即便看出了,也乐得以这个借口将银啻苍除去。
毕竟,三国之中,他此番出兵伐斟,是借着斟国不义,与苗水勾结,蓄意破坏鹿鸣会盟,因此,哪怕他灭了斟国,按着仁德之君的做为,他不仅不能明目张胆杀了银啻苍,反是要封一个闲散侯之类的官职,以彰显巽国的大度。
但,现在,银啻苍在他面前出了手,那么,意味就两样了。他完全可以以一个意图刺杀的罪名,将银啻苍除去,试问,帝王榻边,又岂容败国国君长久酣卧呢?
她,不想银啻苍死。
不想!
他若死了,她想,她做不到遗忘。
她会觉得愧疚,正因为她利用他的不忍,成全自己的谋算。
可,这场谋算到头来,又源于他的不忍,悉数告灭。
战争,死亡了太多人,这些罪孽,都是因她的一念而起。
她,真的有‘罪’!
“苍,你何必这么保我呢?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她说出这句话,很费力,声音,甚至是嘶哑的。
她的手覆到银啻苍的手上,第一次,主动覆到他的手上,很轻柔地,把他的手取下,她能觉到他手心的冰冷。
第一次,他的手势冰冷的。
“苍,倘若你死了,我也不会活。”
她所有的感情早已封尘,偏是扮出这一副脉脉的样子。
她真是最最最虚伪的女子,虚伪到,微微地又想干呕起来。
她低垂下眼眸,此刻,她不敢去瞧眼前俩个男子的目光。
她只想做完自己要做的事,就够了
在他们男人的乾坤里,她的颠覆,最终还是败于生命的重量。
“真是一副鹣蝶情深啊。”轩辕聿的声音冷漠地在她耳边响起。
他又恢复到,最初,她见到他时的样子。
冷漠,孤傲到,让人无法接近。
“好,朕成全苗水族族长的鹣蝶情深。”他说出这句话,袍袖轻挥间,却生生以劲风把银啻苍本就松却的手从夕颜的颈部挥开。
“苗水族族长和朕的醉妃容貌相似,从今天开始,族长就做醉妃的替身,伴于朕的身边,朕会让远汐侯安然无恙,甚至比在斟国更好的度过余生。如何?”
替身?
多好的一个词啊。
自己做自己的替身,这‘罪’字,却是当得无愧了。
她嘶哑的声音,说出一个不算轻的‘好’字。
这个‘好’字,如同锯刀一样从跟前俩个男子的心口划过,划开的地方,随着每一下的心跳,会觉到一种惟有自己才能体会的味道。
夕颜的所有思绪,随着这一声好字起时,陷入短暂的空白中。
她不知道银啻苍什么时候退下,等到她看到殿内,只剩她一人时,她才发现,她出神了许久。
手心冰冷,是银啻苍留下的温度吗?
她摊开手心,才发现,是那瓶他留给她的药丸。
今晚,又要毒发了,她侧身,在榻边的几案上,倒了半盏水,随后,把药丸进口内,甫要用水过下,低徊的眸华,还是看到,那袭玄黑的身影出现在殿门的彼端。
她喝水的动作缓了下来,舌尖,能品到那药的涩苦。
她下意识的把瓷瓶掩到袖内,她不想让他发现她中毒,一如,她不想让他把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