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看到他在大街上整日地徘徊,不停地跟自己吵架。有时候,吵着吵着就会发生激烈的纠纷,他会伸出手和自己在墙上的影子对打。一次又一次,他用拳头朝墙上猛击,打得拳头都流血了。这时他还会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使劲地打自己的头。有时候,布鲁诺会听到他说一些自己不被允许说的脏话,每当这个时候,布鲁诺就会克制自己不要咯咯地笑出声来。
“你不应该取笑可怜的赫尔·罗勒,”一天下午,当布鲁诺描绘赫尔·罗勒的最新事迹时,母亲跟他说。“你根本不知道他这一生经历了多少苦难。”
“他疯了,”布鲁诺说,用手指绕着自己的脑袋划圈,表示他认为赫尔·罗勒有多疯。“有一天下午,他在街上邀请一只猫去喝下午茶。”
“猫怎么说?”格蕾特尔问,她正在厨房的一角做三明治。
“什么也没说,”布鲁诺解释,“那是一只猫。”
“我要告诉你,”母亲继续说,“弗朗兹曾经是个很可爱的年轻人——我从小就认识他了。他待人很好,也很有思想,而且舞跳得和弗雷德·埃斯特尔①一样好。但是在世界大战中他的头部受了严重的创伤,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因此没什么可笑的,你并不知道那些年轻人在战争中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布鲁诺那时只有六岁,对母亲说的话并不十分理解。“那是很久以前,”当他询问的时候,母亲解释说,“在你出生以前。弗朗兹跟很多年轻人一样,为了我们在战壕里战斗。你父亲过去跟他很熟,我想他们是在一起服过役的。”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布鲁诺问。
“算了,”母亲说,“战争不是一个好的话题。恐怕我们很快就要经常谈论战争了。”
这次的谈话发生在布鲁诺一家来到“一起出去”的三年以前,那时布鲁诺也没怎么多想赫尔·罗勒,但是他突然相信,如果他现在再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可以让他转动脑筋的事情,他很有可能就会像赫尔·罗勒一样跑到街上去游荡,跟自己的影子打架,邀请宠物去社交场合了。
为了娱乐自己,布鲁诺花了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为自己找到了新的消遣。在房子的另一边——在格蕾特尔房间的一侧,而自己的房间却看不到——有一棵很大的橡树,枝干非常粗,高高的树干,沉沉的枝叶,强壮得足以支撑一个小孩。这棵树看起来岁数很大了,于是布鲁诺想,它可能栽种于中世纪晚期。这是他最近学到的一个感兴趣的历史时期——特别是关于骑士们到异国探险,发现新奇事物的部分。
布鲁诺只需要两件东西来创造自己的娱乐设施——一些绳子和一条轮胎。找绳子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地下室里有大包大包的绳子;而且他也没花什么力气就找到一把锋利的小刀,割取了他所需要的长度。他把这些东西搬到橡树底下,准备就绪。但是,轮胎就不那么好弄到了。
这天早上,母亲和父亲都不在家里。母亲一早就冲出家门,上了一列驶往邻近城市的火车,她也需要出去透透气。而最近一次见到父亲,则是从房间的窗户看到他正往远处的小房子和那些人的方向走去。平时,新家附近总是停着许多载着士兵的卡车和吉普车,不过布鲁诺知道,他不可能从这些车上卸下来一只轮胎,但总有可能找到一个备用的轮胎吧。
当他走出去的时候,他看到格蕾特尔正在和科特勒中尉说话,虽然没什么热情,不过布鲁诺认为他应该能够提供一些帮助,于是就打算问问他。科特勒中尉就是布鲁诺第一天来到这里看到的那个年轻军官,当时他出现在新家的楼上,打量了布鲁诺一番,朝他点点头就走了。此后布鲁诺在很多很场合都能见到他——他在这所房子里随便进进出出,就好像这是他的家,而且父亲的办公室似乎也例外地对他敞开了大门——但是他们不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