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倒是起來啊,別坐一塊兒聊天了。」拉基是一隻無情的拆穿機器,「我們都收拾好了,就等你們下飛機,怎麼還聊上了呢?」
姜啟寧瞪著死魚眼:「你們快下飛機吧,別妨礙人家駕駛員起飛。」
俞銘洋叉腰:「司老大,你還跟不跟我們去打怪?不打直說啊。」
隊友們的嫌棄猶如潮水。
「……打。」
……
紀斯留在了「金月牙」這片廢土上,而司諾城一行循著絮亂的磁場層層深入,穿過廢城的焦土,走過雨林的密集,可算慢慢摸到了巫谷的邊緣。
說是巫谷,實則是一大片雨林。外圍的樹木生的奇形怪狀,內圍籠罩著一層厚厚的水霧,濃郁的白阻礙著視線,只消人與人離開個四五米,就瞧不見對方的身影。
所幸,覺醒者找人不是靠眼睛。
他們跨入了巫谷,就聽卓無涯說道:「真是難得,讓我專業對口。」道士最樂意揍邪道了,「跟緊我,這兒是個大陣,布陣的有點道行。」
全隊呈一字排開,卓無涯開道,司諾城斷後,祁辛黎鎮中間。
「巫谷我只聽說過,但沒有親眼見過。在我接過的委託里,大半是出自巫谷的小鬼和降頭。」卓無涯緩緩道,「我一直很好奇巫谷的術士哪來那麼多『材料』,現在倒是明白了。」
他抽出桃木劍一把戳中了一棵樹的根部,頃刻間,林間的烏鴉發出悽厲的怪叫,在它們撲翅飛走後,濃霧稍稍散開了些。
只見霧氣散開處,高高低低的墓碑石牌東倒西歪,地上全是開挖過的痕跡。零星的碎布片有之,慘白的小骨頭有之。
「葬嬰之地,藏陰之所。」巫谷之所以要設在這裡,就是因為有源源不斷的材料。
它毗鄰金月牙,而金月牙是個無法無天的地方。聲色犬馬,輕賤人命,巫谷自然而然就成了拋屍的絕佳地點。
「扔在這裡的屍骨會被撿走,很快處理掉。做成迷信者熱衷的佛牌金童,賣給他們去『成願』。這東西有沒有效力我不清楚,但它們有孽力我還是明白的。」
「記恨生者,蠶食運氣。隨著擁有者心中的貪婪一步步放大,它們的能力會越來越強。」
「到最後反噬其主。」
撥開又一層迷霧,覺醒者們發現自己站在一根獨木上。它橫亘於沼澤中間,貫通兩岸,而沼澤里沉浮著半腐的屍體。
細細看去,他們生前應該是人。有些腕上戴著小葉紫檀,臉上還紋著一些符號。
卓無涯蹲下來盯了半天,眯眼:「麻煩了……」
「什麼麻煩?」
「反噬其主,壯大己身。之後,它們會反噬困住它們的人。很不巧,掉進沼澤的是名術士。」卓無涯起身,望向遠處,「我有點明白為什麼35名覺醒者都解決不了了。」
「所有殺不死它的,都會讓它變得更強大、更狡猾。」
「往前走,小心。」
……
紀斯走在焦黑的廢墟中,有陰風吹來,拂過一陣無法散開的硝煙味。它充盈鼻尖,慢慢轉化成濃烈的血腥味。接著,是尖叫聲、痛呼聲、嘶吼聲和槍聲。
烙在土地上的記憶在回溯,刻在土壤里的怨氣在沸騰。
紀斯邁出一步,萬丈高樓的虛影拔地而起;紀斯攏過髮絲,熙攘擁擠的人群再度閃現。
他看見這座城市的戰火起源——被當作「食物」的人奮起反抗,第一次脫離了紙醉金迷的誘惑,重新找回了做人的樣子。
他們聯合不願再為妖魔賣命的僱傭兵,展開了艱苦卓絕的七日鬥爭。奈何人力不敵妖魔,而酒色早已蛀空了他們的身體,七日反抗,七日屠殺,鮮血淌滿全城,死傷不計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