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川忽而想起来,赤言和萧夜小的时候,他带他们四处游历修行。在十三重天的妙华瀑布前,萧夜和赤言原本在沉浸在欣赏瀑布美景的惊叹中,却冷不防的被胤川从云头上踹下去,九死一生的耗尽了灵力才逆着瀑布飞流直下的水流爬上来。他自己站在云头上一袭白衣飘飘气质翩跹,坦然自若的看着面前一红一青的两只狼狈的落汤鸡。那次,赤言气得银发湿着一绺一绺的贴在脸上也顾不上用法术烘干,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的道,“像你这般不懂得如何表达体贴关心,还好你是天地神尊,否则定没有人愿意与你做朋友!”
那时他并未将赤言的话放在心上,他是神尊,只要发号施令,无人敢不从。因为知道自己十五万年必会应劫血祭而羽化,总归到时一切归于虚无,现下别人怎么看他,他从不在意。可他突然发现,在面对她的时候,自己竟是如此的手足无措。他并不懂得如何说才能不让她这么伤心,只好叹了叹气,无奈的道,“其实胤川也有可能,是舍不得让别人都看到这么漂亮的你——尤其是舍不得看到你与萧夜,要演一对卿卿我我的生死恋人——”
这是他的心声,可却也只能借着她错认他为赤言迷糊不清的时候说说罢了。
若是她是清醒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这番话来。
他算过,他最多还有不到二十几年的命数可活,二十年太短,而她一个神仙的命数太长。秋离之事给他敲响过警钟,他不忍留下一世的孤寂给她;尤其想到佛祖当年对他说的那句话:“胤川,你这一生不可动情。因你天生神力,命格太圆满,所以要在情爱上有所缺失。你注定要承受一次失去挚爱之人痛楚——”
若是真的动了情,剖白了心迹,他不敢想什么样的命运会降临在她头上,他更不敢想象他会样以什么样的形势失去她。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将这些告诉她,只不过,当然,以她的性子,定是不相信这些命数的东西的。若是她执意跟他在一起,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更不会原谅自己。
况且,从她入菁华的那日,他就曾掐指算过她的命运,两百年后,她命中有劫。而且与他相关。他与她走得愈近,那劫数的预兆便愈不详。他不断地推演,可却依然看不清她的劫应该如何破解,只是若他离她远些,她命格中那些阴暗便会弱些。
他低头看着怀中抱着的她,一向无所不知的他竟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他本想疏远她,可看着她如此落魄的模样,心疼不已的,却又是他。
同她在一起他会心伤,不同她在一起又会为她伤心,胤川嘴角轻轻扬起一抹苦笑的自嘲,十五万年来,匡扶六界,天地一统,遇到棘手的问题数不胜数,他从未放在心上,可这次,却是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做决定。
刚帮她掖好被子,只听白泽来报说,鬼族叛乱,整个凡世已经被变成人间炼狱。现在鬼君率领着百万大军已经一路浩浩汤汤像九重天进发了。
听天君的意思,是想胤川能够带兵镇压。
胤川略略琢磨一下,鬼族这场叛乱实在来的太不是时候。这样规模的叛乱若是放在平时他并不放在眼里,可父神口中的恶灵也要在这十几年中苏醒,天君允也在一旁蠢蠢欲动的伺机除去他们四人,若是他此时凭着一己之力平定了这场叛乱,不消说到时恶灵苏醒他还有没有精力去封印,单说消耗下去的十几年时间,恐怕等他回来的时候天界人事已经变了几变,他曾经为了小柒接班部署的那些人马恐怕也被允撤的撤,罚的罚,到时小柒还能不能顺利接班都不好说了。
他不能离开九重天外。这点他想得通透。这样想着,他便命白泽传话去给萧夜和赤言,让他们各领本族二万精兵外加十万天兵去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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