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他从来不像寻常被卖的男人一样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之类的,让吃就吃,让喝就喝,除了整个人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外,该是个最乖顺听话的新人。就是这样一个活死人,那日无意中见到有人不小心割伤了手流血不止,却是不可遏制地吐了个昏天暗地,听他同屋的人讲,甚至还连发了好几天噩梦,每次都是大汗淋漓尖叫醒来,搅得他们好几天都没能睡好觉。
两个多月前,也就是邹衍上次来此找过心素后,男人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眼中重新燃起生机,他主动找到言墨,请求管事亲自训练自己。
言墨笑得妖娆,问:“这么多新人,你凭什么要我捧你一个?”
“因为我将成为你的一棵摇钱树。”他浅笑回答,眸光笔直,音量不高,却带着无可辩驳地强大自信,仿佛自己所说的不是预言,而是陈述已经发生的事实。
天光一笑破云出。
言墨吃惊起身,心头有个念头一闪即逝,再想细思,看看男人光洁的手背,却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所有官倌都必定会在右手手背打上烙印,这是从云端跌坠的男人们最耻辱的象征,一生都无法摆脱。
——眼前这个男人该不可能是她的那个他吧?
言墨这样想着,甚至隐隐有些欣喜又觉得莫名悲哀。喜得是他还没有出现,那自己是不是……而更多的则是难过,他若是死了或者始终不出现,那她还要这样一次次希望又失望地寻找多久?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男人天赋极高,身体柔韧性和协调性是极好的,而且天生傲骨,有种大家族里长期熏陶出的贵族气质,勿须扭捏作态,迎合讨巧,那种带着讽意疏离的冰冷,偶尔自然流露的神秘魅惑,以及极为少见的迷人笑容,实在深深引诱女人们一窥究竟。他确实是有狂傲的本钱。
五十八 。。。
出了轩绮阁,邹衍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年杉家走去。小杉是个疙瘩块老实头,邹衍付给她的工钱怎么也不肯收,说是原先已经说好了,她干活是为了抵债,哪能收工钱。
她和雷小宝住得很近,小时候因为说话结巴又生性懦弱,总被其他人欺负,雷小宝尽管怒其不争,却也时常罩着她,一来二去,两人渐渐越走越近,后来雷小宝成立什么伏虎帮也没忘把她算进去,但这样却也导致她更加难以找到一份正经的职业。
“其……其实小宝……啊,不……不对,帮主人不……不坏的。”那天,一直比较唯喏的小杉很认真地替雷小宝辩白。
雷小宝自小父母双亡,全靠年老的叔公饥一餐饱一餐地抚养长大,她十岁时,唯一的亲人也撒手人寰,从此流落街头,靠坑蒙拐骗偷来维持生存,但她为人仗义,处事公正,也很重感情,虽然同样会欺凌弱小,但从不把事情做绝,对帮里姐妹更是能护就护、能帮就帮。
邹衍有些意外,看多了“雷伏虎”的恶形恶状,倒真没料到她在某些人眼里还算是个好人。不过想想也是,雷小宝出身贫寒,又自小乏人教导,因此小奸小恶之事虽做了不少,却也没见她犯下天怒人怨的大罪,可见本性还是不坏的。
邹衍边走边胡乱想着,因大姐夫妻的事而起的烦闷情绪得以稍稍分散。
“呕……”她刚转了个弯,便看到路旁有人正扶墙作呕,另一人则替她抚背顺气。在“贫民窟”这个地方,每天有太多的人酗酒度日,邹衍见怪不怪,随便扫了一眼后就再没有兴趣。
“……老大,怎么样?好点没有?”一把半生不熟的油滑声音传来,未等邹衍分辨出说话之人,心中却已隐隐升起一股莫名地排斥与不快。
她想,她知道是谁了。
目前为止,这世间她真正厌恶、就连光听到声音就感觉恶心的只有一个人——李保元,而不用说,那个被她称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