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我轻轻牵起他的手想要扶着他在一把太师椅上就近坐下,却被他举手挡开我扶他的手,轻声说了句:“出去。”
戴铎立在门口,见这副情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伫在门外犹豫着叫了一声:“爷。”被手紧紧攥住的衣摆一角,已经渗出一小块汗渍。
“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胤禛抬高了声音冷声道,声音降到了冰点以下,如冰刀入骨,寒意煞人。这副摸样比起那严词厉令不知又可怕了几多倍。
心知再劝亦是无用,我向戴铎使了个眼色。戴铎会意地点点头,我便和他轻步退了出来,反带上了门。
“主子,您看这可怎么办……”本就是大热的天,这么一折腾戴铎头上的汗珠便斗大地落了下来。他正一边用袖子不停地擦着额头,一边着急地一直往屋里瞅。不过一会儿,书房里突然发出一个巨大的哐当声,把我和他皆是吓了一跳。
响声过后便是关窗声,刚才那声响定然是门从里边落钥发出的。
我和戴铎对视一眼,他求援似地看着我,我当下也是全无主意。再加上担心十三那边的情况,更是心乱如麻,只得无奈摇了摇头。
眼前忽然一亮,我侧首对戴铎吩咐道:“戴总管,烦您托人送把古琴到我屋中。还有,再备上几坛好酒。”又压低声音道:“若是戴总管愿告以详情,未名感激不尽。”
戴铎顿了顿,叹了口气点点头。扯我几步走远,这才详细道来。
这一次废储之事干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太子被废,十三被关,胤禩被当众责骂,还有一干重臣亦受牵连。其中,便有我阿玛。所幸康老爷子终是顾念旧情,念在我阿玛忠心一片的情分上,只是将他官降三级,罚俸一年而已。
知道了外界的情况我的心反倒安定下来,感激的对戴铎笑笑,便回了屋子。
两天两夜,胤禛都没有走出那间屋子。外面的下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劝慰的话说了几箩筐,终究还是无功而返。后来又换作了府中的格格和福晋,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却仍是不起半分作用。
至始至终,那拉氏也没有过来。
门前的人来了又去,最终不再有人打扰。唯一不变的是每当暮色四合时,从我房中悠悠然荡出的一抹琴音。
已是深夜,隔壁却仍亮着灯光。我知道胤禛已经两天没有合眼,唯一能够为他做的,或许便只有借这琴音来告诉他,胤禛,我一直都在。
“铮”的一声,弦应声而断。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呆呆看着指尖结出鲜亮饱满的血珠。
隔门忽地一下从书房那边被推开,随后便看见胤禛白着一张脸快步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他紧张地看了看琴,又看了看我。目光落到我的指尖,眉尖一蹙便要握过我的手。
我赶忙将指尖放在口中轻轻一吮,笑道:“不碍事,小伤口而已。”便起身指了指放在屋中的几坛酒笑道:“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若是王爷不嫌弃,不知可否共饮一樽?”
胤禛注视着我,眼底渐渐有了笑意。他点点头道:“好。”
我抱着两个酒坛就迈到了书房,布置好酒杯物什后,还想出去命戴铎备上几碟下酒小菜,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不要走。”声音轻轻柔柔,夹杂着些许嘶哑,里面尽是无尽的恳求。
“好。”我鼻子一阵酸胀,却笑着回身,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反手用力握住他冰冷无比的手微笑道:“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果然是好酒。”拍开坛封,我倒了一碗酒放在鼻下闻了闻笑道,一边微微倾身将碗放在他的面前。
胤禛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的一举一。眼神像磁铁般不离片刻,似乎下一秒我便会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