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之中。今夜的月光皎洁无比,虽是黑夜,却感觉亮如白昼。出院门时,突然看见八道目光远远地向我投来,有温暖的关切和坚硬的沉默。心中一时冷暖难分,五味杂陈。
看着他们走远,我赶紧坐回胤禟身边。他又重新陷入了深度昏迷,一双狭长的眼睛紧闭,两片薄唇因为高烧的原因变成了紫色。我小心地将他的手放回被子中又掖好被角,再给他重新换上一条湿的降温毛巾盖在额上,然后坐在一边望着屋外落满月光的梧桐发呆。
借着月色,手中的《淮南子》是断断看不下去的了,我蹑步到书架上找出《词选》随意翻翻。随便翻到一页,上面工工整整书写着一首晏殊的《浣溪沙》: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字迹飘逸俊挺,我看了却有如周杰伦童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大跳兔子舞一般目瞪口呆。这笔行楷,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董体。在我21世纪的家中卧室床头的小柜子的底层的一个黑色小木箱中,静静地躺着72张写有这样字体的书信。
脑海中仿佛有无数盏汽笛交错着鸣响在耳畔呼啸而过,内心对这场穿越产生了不由自主的恐惧。仿佛是希区柯克笔下的世界,我已踏足这片有着自己所不明了的游戏规则的禁区。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我急急翻到第一页,是手写的《蝶恋花》: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别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当时年少春衫薄,为赋新词强说愁。十五六岁的年纪,偏爱的最是这种欲诉无处,相思难寄的绮丽闲情。到而今,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
一页一页翻至最后,每一首的顺序正是箱中信纸所书的内容按自下由上的方式排列。第72面正是空白,想必是这书的主人还未来得及写上。
看向床上对此一切具无知觉的胤禟,长长的睫毛在月光的照射下在眼睑投射下一小块阴翕,神色安详一如那在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一抹温暖。
提笔在最后一面写下放在箱中最上面一张上的《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悲欢离合总无情,这一次,是你真正地告诉我你也来了吗?孔川。
我看向前方青年的脸庞,微微一笑。
虽然这并非那半块青瓦上的笔迹,虽然你已经不再记得我,但是,你让我明白了三年前你的执意离去事出有因,你让我不再害怕孤身一人茕茕独行。
我知道,你回来了。以我所不明了的方式。
没关系。火来,我在火中等你;水来,我在水中等你。
已经到了第三天晚上,胤禟却仍然在昏迷之中。大夫来了一帮又被康老爷子轰走了一帮,闹腾到了下半夜才在众人的劝说下回屋休息去了。
反正这家伙目前也死不了,我没心没肺地想。但还是小心地换了毛巾又灌下了一些在我看来实际上没啥用的药。心里有一大堆疑问要等他好起来才能一一澄清,看着眼前这个病怏怏的家伙,饶是我再冷酷无情此刻也不得不柔软下来。
“未名,未名!”胤禟又开始他习惯性的呼叫。似乎他每次稍稍清醒一些的时候就会喃喃念叨我的名字,康老爷子在这儿的时候我连一头想撞死的心情都有。要是谁家老爸发现自己的儿子口中念念不忘的居然是别家的姑娘,搁谁谁不得心寒那。
我赶紧握住他的手,轻声说:“胤禟,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