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的吹口衔在嘴里一连吹了三下。
一个像马夫似的人牵着一匹骏马从路边的树林里跑出来。
种菜人飞快地脱下他的罩衣,褪下他的粗布裤子,露出他的上衣和鹿皮短裤,他穿着一双翻口皮靴。
他在他的车子里翻了翻,从里面拿出一只包裹,他打了开来,把一件绿色的、镶有肋形金线的猎装抖了抖,穿在身上,又在外面披上一件栗色的宽袖长外套,再从马夫手里接过他递过来的和他这套华丽的服装完全相配的一顶帽子,叫马夫替他拧上了他皮靴上的马刺,随后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骑术教练一样轻巧地跳上了马背。
“今天傍晚七点钟,”他对马夫说,“你到圣茹斯特村和赛泽利阿村的交界处去;你会在那儿碰到摩冈,你对他说,他知道的那个人到马孔去了,不过我将比他先到马孔。”
说完,他也不去管那辆装蔬菜的车子;再说,他也已经把它交托给他的仆人了,这位刚才的种菜人——他不是别人,是我们的老相识蒙巴尔——掉转马头向莫内树林飞驰而去。
他的马可不是罗朗骑的驿站小马,而是一匹善于奔跑的骏马;因此他在莫内树林和波利阿之间便赶上了,并超过了前面两个骑士。
这匹马一口气——除了在芒松河畔圣西尔稍停片刻——在不到三个小时里面走完了布尔和马孔之间的近十法里路。
到了马孔以后,蒙巴尔来到了释站客店,这家客店有独揽所有高贵旅客的名气。
而且,从客店老板接待蒙巴尔的方式来看,可以看出蒙巴尔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儿。
“啊,是您!热雅先生,”客店老板说,“昨天我们还在问起您最近怎么啦,有一个多月没有见您上这儿来了。”
“您相信有这么久吗,我的朋友?”年轻人学着当时时髦的小舌颤音说,“哦,是的,我保证,是真的!我在几个朋友家里,在特莱福家里,在奥特古尔家里;您知道他们的名字吧?”
“峨,名字知道,人也认识。”
“我们一起进行了围猎,他们的打猎班子好极了,以名誉担保!今天早上你们这儿吃不吃早饭?”
“为什么不吃?”
“那么,给我一只小鸡,一瓶波尔多葡萄酒,两块排骨,一点水果,东西不多。”
“请稍等一会儿。您要在您房间里用餐,还是在大食堂里用餐?”
“在大食堂里,热闹一些;不过请让我另外坐一张桌子啊!别忘了我的马:这是一匹好马,我喜欢它甚至胜过某些基督徒,以名誉担保!”
客店老板吩咐了下去,蒙巴尔坐在壁炉前面,翻起他的宽袖长外套,烤他的腿肚子。
“驿站一直由您管理吗?”他对客店老板说,他仿佛不想中断他们的谈话。
“我想是的!”
“那么,公共马车在您这儿换马吗?”
“不是公共马车,而是驿站快车。”
“哦!那么,我这几天得去尚贝里;快车上还有几个位子?”
“三个:两个在车厢里面,一个在信使旁边。”
“我有机会得到一个空位子吗?”
“这有时候是有可能的;不过还是自己有一辆敞篷马车或者轻便马车最最保险。”
“不能预订坐位吗?”
“不能,因为您完全懂得,德·热稚先生,如果有些旅客定下了巴黎到里昂的位子,他们就有优先权。”
“您看,这就叫做贵族啊!”蒙巴尔笑着说,“讲起贵族,跟在我后面就有一个骑着驿马来的;在离波利阿四分之一法里的地方我超过了他,我觉得他好像骑的那匹马有点儿气急!”
“哦!”客店老板说,“这并不奇怪,我那些同行手里都没有什么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