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是好事。
看着她赤红的脸,堂嫂有心涮她,拿针在头上箄了一下,一脸坏笑:你大招过你没有?莲别过脸去不理她。不提防堂嫂扑过来,在她胸前就捞了一把:哟,还是个生鸡娃子呢!
莲那年正是刚刚开始发育的年龄,胸前的乳房花蓇朵一样,是硬硬的两个结,有她这一捞,就弄疼了,气恼地搡开她,不防另一只手又在她两腿间扫荡了,那张脸也更恶了:这个地方,你大用过没有?
莲挣脱身,又羞又躁又急又恨地跑出门去。
那堂嫂就在屋里叫唤:这个小妮子,劲道可不小!
一直跑到庄头上,莲的心还在噗嗵嗵乱跳。
那天莲正在屋子里学做鞋,做的一双男人鞋。莲从小跟着瞎子,南走北串,从没学过针线活,如今长到十来岁,头回拿针,像拿了个棒槌,一只鞋底,在她手上竟像木锨板子。婆婆拿指头点她:横针拿不成竖线!手笨的脚一样!咋就托生个女人!你死了去吧!正点着,忽然就见她小狗一样竖起耳朵,眼就直了,扑楞站起来,往门口就跑。
婆婆心说,这小媳妇子大白天的,发呓怔么?就在这时,听到街里面竹板响,原来她那瞎子大来了!心里就犯咯应:一个不亲的瞎子爹,既是把闺女嫁了,还整天价往这里跑个啥?哪有一个娘家爹整天往出门子闺女家里跑的?
婆婆出了门,竹板声听得清了,街面上却没有一个人影。等了等,才见瞎子拉着一根棍,手打着竹板,从那屋后头闪出来,瞅了瞅,那身后并没有莲的影子,这人死哪去了?
等到那瞎子走到跟前,也不说话,只敲那竹板子。婆婆知道,他虽看不见,却能觉得出,那心是灵的呢,只得迎上:亲家她大,这是打哪来呀?不晌不夜的,吃了吗?瞎子就有一点尴尬:我上西边庄了,打这儿过,路过。
莲才不是迎你去了?没见着?
我不见她,我从这儿过。
既来了就进屋坐坐。婆婆说着就扯嗓子叫生宝。
生宝没叫来,来的是豆嫂子,婆婆说,生宝家的跟你呆那没有?又说,刚还在这哩。就使了豆嫂子,说找找,找着了跟她说她大来了。
原来莲正做鞋,针扎在手上,心酸酸的,就想大,想大要看她这样血糊的一双手,定要心疼死的!长到这么大,她与大夜晚都是一间屋,睡的一张床。七八岁了,她还是每晚上都要瞎子楼着才能睡。九岁那年,瞎子给她自己做一张小网床,说莲大了,要自己睡了。她不依,天天还闹着到大的床上来。正想着,忽儿听得见竹板响,开始她想是听错了,怎么想他他就来呢?因那竹板声太熟悉,从小听着长大,就像是从她心底里打出来的。静了再来听,分明是一声一声,打到街里来。莲的心一下子跳起来,跳得像敲鼓一样!长得这么大,第一回,她怕见到那个瞎子大了,好像他是一个黑夜里的鬼,又像是一个多年的仇人,又想又怕的那种,说不出的怕又慌张。
刚从屋里跑出来,她并不知自己为什么跑,似乎是要去迎他的,站在院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又将头缩回来,转身往回跑,跑到堂屋门口,想想又不对,左转右转,末了就想把自己藏起来。高一脚低一脚,不由自主地,就躲在了茅房里。
茅房在屋山角后面,一层秫秸墙,那年月乡下的茅房,一只很大的潭子,经年的粪水攒在里面,臭气熏天。莲钻进那地方,脚下湿歪歪的,鞋帮都湿着了,说不清是尿还是水,总之污污涂涂,不干不净的那种。
瞎子和婆婆在院门口说话,莲躲在那秫秸墙后面,隔了秫秸缝子往外看。秫秸是旧年的秫秸,有一点劈了,稀稀拉拉,将院里的风景隔成一条条,莲在那一条一条的后面,就看到大的半边身子半边脸,脸是黑惨惨的瘦,头发是半白的,灰蓬蓬的像把草,莲看着,心里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