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有一种景渊不太熟悉的神色。他恭敬地向景渊稽首。“恭喜宗主渡过难关!”
景渊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你在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个?别跟我拐弯抹角。”
辛祐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直截了当地表达,喃喃着说:“宗主以前只卖药,不伤人。做一种毒药,必要等到做出解药,才会一起面市,绝不卖无药可解的毒。所以,我一直觉得,宗主内心深处并不是以伤人为目的……这一次,只能算稍稍失手闹出人命……”
“闹出人命?”景渊的心一沉,眼前浮现小蝶唇边带血的微笑——在那一刻,他忽然发觉,其实她也有很漂亮的瞬间。“她死了?”景渊心头一颤,语调上扬:“我算过,这毒来得慢,即使气攻心窍情势险恶,至少要六个时辰才会彻底要命。难道药宗的弟子这么不济,竟然把自己的掌门折腾死了?”
“他们是挺平庸。”辛祐点点头,从怀中摸出小蝶留下的解方,道:“人家留下了解法,他们都不会用。”
景渊没有伸手去接,了然一笑:“辛祐,这很好玩么?我没打算要她的命。药宗低头认输,我马上去解她的毒。”
辛祐摇摇头,“他们怎敢做主,留下骂名?您要诚心收服,还得让小蝶……周小蝶亲口服输才行。”他虽然立刻改口,但那亲热的“小蝶”二字还是让景渊不悦。景渊冷冷地哼了一声。
门被推开,三位长老迈进屋,躬身施礼道:“宗主,我们三个老朽愿为小蝶求个情。她天赋极高,是个不错的人才,日后必有大用。”
“‘小蝶’?”景渊胸中忽然升起一把无名火,“对了,她是你们泰安堂的掌柜,你们习惯了听她的。既然这样,干脆都回泰安堂当伙计去吧!”他说出这种赶人的话,有点后悔。为转移话题,他一伸手夺过辛祐手中的解方,说:“让我看看天赋极高的小蝶姑娘怎么解我的毒!”
只看两眼,景渊的神色就彻底改变。“她……用了这药?”他从纸上抬起眼睛,刚才的烦躁不屑已荡然无存。“用了药,还不见好转?”
辛祐点点头。景渊跨下卧榻,默默地踱到窗边,一言不发地注视窗外清景。看了一阵儿,他松手任凭那张纸飘落在地。“你去告诉药宗弟子——平手。让他们走吧。”
辛祐急忙向前一步,问:“宗主,那周小蝶的毒……”
景渊的声音不带喜怒:“她的毒本该解了。没解开,是他们自己有人做手脚——难道人家家里的事情,也要我插手?”张忆娘口快心直,脱口而出:“宗主不插手小蝶的命就没了!”
景渊没动。
辛祐“嗵”一声跪在景渊脚边,三长老立刻跟着一一跪倒。景渊还是没动,片刻之后幽幽叹息一声:“我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拿玉碗来。”此言一出,冯骏立刻从袍子下面拿出一只玉碗,捧到景渊面前。
景渊笑得有些讽刺,一言不发从小几上抄起一把匕首,在小臂上割一道伤口。略微发紫色的血液淅沥沥流到玉碗中。待玉碗渐盈,景渊裹了伤口,从枕边摸出一个小瓶,向血里洒了一嘬淡黄色粉末。
冯骏若获至宝,向景渊深施一礼,匆匆给小蝶送去。赵兴和张忆娘看看景渊平静得反常,也找个理由诺诺退走,只剩下辛祐跪在景渊脚边。
“她就那么好?”景渊的声音柔和下来,“当初,我凭着十贴惊天动地的毒药,才让你们四个跪下。她凭的是什么?”“她有可亲可爱的一面。”辛祐诚挚地回答:“宗主也是如此,所以您以后一定能了解。”
景渊哼了一声,疲惫地滑坐到太师椅上。“我现在,真嫉妒她!”
辛祐不知该如何作答,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一事,问:“宗主为何将金丝槐换成了银丝槐?”
“什么?”景渊迷惘地抬眼看看辛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