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绵绵的,一点也没有不适的感觉。姓李的高兴地叫了一声,然后他掀起了莫医生家后门的竹帘,径直闯了进去,借个道走走,我要走到街上去。姓李的走过莫医生身边时,朝他肩上亲昵地拍了一下,莫医生没有动。姓李的说,怎么你还在生我们的气,我们还不是下来了吗?莫医生仍然没有动。这时候姓李的看见了桌上的血压计。怎么还有自己给自己量血压的?姓李的走过去拽了拽血压计上的连线,桌子上的血压计和椅子上的人同时摔到了地上,这时候他才发现事情有些蹊跷。快来看,这人是怎么啦,姓李的匆匆跑回后门的石阶上,他看见姓孙的站在齐腰深的河水里洗头,他好像顺手在莫医生的窗前捞了块肥皂。姓李的看见姓孙的用肥皂一遍遍地往头上抹,然后一次次地往水里沉,姓李的看见姓孙的脑袋,一会儿是白的,一会儿是黑的。而且姓孙的根本不理睬姓李的的叫声。虽然夏季的河水很脏很臭,姓孙的泥瓦匠还是洗得很惬意,他看见从河的上游驶来一条木船,船舱里满载着棉布和谷糠。撑篱的是个年轻的女人,摇橹的是个更加年轻的女人。姓孙的泥瓦匠莫名地觉得快乐,他朝木船挥舞着湿漉漉的汗背心。你们要去哪里?姓孙的高声呐喊。
去常熟。船上的人回答说。
小莫
名叫诗凤的女人有一天来到我们香椿树街,沿路打听联合诊所的莫医生的住址,诗凤步履匆匆,姣美的面孔被一层愁云拉长了,因此街上的妇女起初并没有留意她的美丽。有人告诉诗凤,联合诊所去所就关门了,诊所现在改为废品收购站了,但莫医生还住在里面。又问诗凤,你找莫医生看病吗?诗凤拎着一只红色的尼龙手袋,把手袋里的一捆青菜往下面塞了塞,她有点焦躁地环顾着香椿树街两侧的房屋,不是我,她说,是我男人病了。
收购站里照例荡漾着各种废品腐臭的气味,最刺鼻的是那些未及晒干就被变卖的鸡毛。诗凤穿过一堆鸡毛朝院子里走,一只手下意识地捏住了鼻孔。收购站里的店员们指点着诗凤,进去喊一声他就听见了。
诗凤就站在院子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喊起来,莫医生,莫医生。她看见两侧的窗户都应声打开了,似乎两扇窗后都有人答应。一个蓄胡子的男人嘴里嚼咽着什么,木然地打量着诗凤。诗凤扭过脸看看西边的窗子,没有人出来,对着窗子的是一只老式红木床,床上的蚊帐动了一下,但随之又没有动静了。你是莫医生吗?诗凤转向窗台蓄胡子的男人问。你有什么事?我男人病了,都说莫医生治这病有秘方,我从城北找过来,找得我好苦。他哪里不舒服?就是,诗凤说话有点吞吞吐吐,两只手绞着尼龙袋的带子,就是,就是喝凉水喝坏了。
喝凉水喝坏了?窗后的男人审视着诗凤的表情,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他很快对诗凤作出允诺,我跟你去看看,我带上箱子马上就来。诗凤在收购站的院子里等了一会儿,莫医生就穿好白褂背了药箱出来了。诗凤的一只手仍然捂着鼻子以抵御鸡毛烂鞋们的臭气,她心急如焚,隐约听见莫医生在西边屋子里跟谁说了句话,你躺着吧。诗凤并不关心那间屋子里的人,也没有察觉蓄胡子的男人与民间名医莫医生的形象是有差距的,因为诗凤的男人正躺在家里呻吟,诗凤心急如焚。香椿树街的人们对莫医生的儿子普遍抱有压恶之感。莫医生的儿子好逸恶劳,终年装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