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微微睁开又合上,过了半晌,嘴角轻轻的扬起来。
格里医生看完另一位病人,走过来查看各项数据,又检查了伤口,说“Lucas明天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莱娜走来轻声说:“格里医生,我想,是否可以将他接回家,我们家里有医生,这样是不是对他的恢复有帮助”
医生提高声音迅速反驳:“夫人,您如果要如此,若病人发生意外,我们无法负责任,前三个月恢复期至关重要,一定要呆在医院,如果有任何紧急情况,我们随时可以组织我们最好的团队抢救,如果病人呆在家里,我们无法保证抢救的最佳时机。夫人,我们了解这确实是个无趣的地方,但是,请您安抚病人,他的情绪非常糟糕,这对病情不利”
莱娜马上回答:“不,不,格里医生,一切都按您说的办”
陈彦邦嘴唇动了动,秋雨俯下身,将耳朵贴在他嘴边,他说:“好久不见”
他向她伸出手,手上有好几道锐器割伤的旧伤口。在孟秋雨看不见的膝盖上有两条可以媲美孟秋雨脖颈处的长伤口。都是琉璃片割的。
秋雨盯着他手上的伤口“你也摔倒了吗?”
他勉力牵了牵嘴角,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摔倒。只是当时,孟秋雨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她雪白的脖颈间喷涌而出,他惊慌失措,顾不得满地的琉璃碎片,直直跪倒在她的身边,跪倒在秋雨的血泊里。他徒手扒开她身边的碎片。他一手捂着她的伤口大声呼喊,另一只手隔在她的脸与地板之间。他咆哮声招来了保镖,一人当即呼叫了救护车。救护人员5分钟内便赶到。当时,她已经休克。一名年轻的医生让他放开手,好让他替她止血。他将手抬起来,血马上往外涌。医生两只手按上动脉的上下两端,压迫止血。另一边紧急输血。陈彦邦跪在地上,满身都是孟秋雨的鲜血,他举起双手,愤恨的使劲拍击地板,地板上的琉璃片将他的手也割伤。可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他捂着胸口,感觉胃里一阵翻滚。他的保镖走过来,想将他扶起来,可是他像根面条一般,软塌塌的。涕泪横流,狼狈不堪。只有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不眠不休的睁着眼睛陪在秋雨的身边。孟秋雨输了3000cc的血,捡回了一条命。
此后,他接到费恩期的电话,说厄瓜多尔的事情已经无法控制,让他必须回美国一趟。
格里医生以雀跃的口吻跟他说:“Lucas,明天就转到普通病房了,天天她都能陪着你,加油伙计!”
陈彦邦眨了眨眼睛,算是对医生的回应。
镇静剂的药效过去,陈彦邦的血压又开始往上升,机器滴滴滴的发出警报声,护士小姐拿着针剂走过来对探望者说:“你们出去吧,时间到了,明天上午过来接他,转到普通病房”
晚上有护工陪着,莱娜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她将秋雨的东西搬进陈彦邦的房子的主卧室,对她说:“我想,你对这个房间一定不陌生,所以,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好好休息。”她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穿过过道,走进另一间客房。
秋雨关上门,躺在床上,时差和陈彦邦都让她无法入眠。她想起数年前陈彦邦带她来美国,她当时就住在这个房间。房间里的一切不曾改变,地毯,窗帘,墙角的花瓶,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拉开床边柜子的抽屉,里面躺着他最常看的书,游移的湖,她翻开扉页,上面是她随意写的一句话:这是一本无聊透顶的书!她用手指尖触了触自己的字迹,随手翻了翻,在书页间掉出张照片,照片只有一半,另一半被人撕掉,她对着照片仔细回想,这张照片的另一边,应该是关鹤。她将照片翻过来,背后写了一行英文。
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我想起你,像繁星点亮夜空,像荒野里燃起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