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謝殞含笑看著祁褚,「因為我穿了金絲軟甲,就算被刺中,也不會有性命危險。」
說完,像是為了印證自己說的話一般,他將自己的上衣扒開了一條縫隙,讓祁褚看他身上的金絲軟甲。
祁褚坐在他對面,靜靜看著他的表演,沒有搭話。
謝殞看著他的樣子,便知道此番是糊弄不過去了,他嘆了口氣,看著祁褚道:「陛下,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只是——」他頓了頓,似乎在想該如何措辭,「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許或許是一段話本傳頌的佳話,但我不願意你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同我在一起,以恩脅迫這種事我不想做。」
他目光坦蕩看著祁褚,面容堅定清朗,聲若金石琳琅:「若是有一天,你要同我在一起,我希望你是因為純粹的喜歡,無關恩義或者任何東西。」
他說完之後,祁褚沒有馬上回答,謝殞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身上又實在難受得緊,因此背微微靠在船艙上,閉上雙眼養神。
船艙內一時寂寂,良久,他才聽到他家小陛下小聲道:「若是你以為我是因為你救了我,就要以身相許的莬絲花,那你也看錯了我。」
謝殞睜開了眼睛。
「若是有過命之恩,我便舍了這條命報答他!但卻斷斷不會出賣自己的感情。」祁褚神情有些不自然,但語氣卻堅定,他道:「或許生死不能證明愛情,但人之將死,卻可以看清楚自己的心……」
「先前的危局中,我以為我們都要死了,那一刻我心裡想的全是那日在落紅山上、桃花樹下,你拿著命簽讓我解簽的樣子……我是個胸無大志的凡人,這一生後悔的事多如過江之鯽,但臨死前想到的最後悔的事情,便是那日沒有回應你……」
祁褚抬起眼,雙目直視著謝殞,道:「不知我現在還有沒有那個榮幸能為你解簽?」
謝殞驟然睜大眼睛,下死眼盯著祁褚看,一字一頓道:「你……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祁褚繼續道:「自從我知曉你心意後,我從未懷疑過你的真心,但你有你的問題,我也有我的顧慮,我不確定我們能走多久,最後會不會被這段情傷得體無完膚……心中顧慮太多,難免瞻前顧後,但方才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
也許是真的想明白了,祁褚臉上悄然浮現出一絲淡然的笑容,他道:「不管以後如何,至少此刻我喜歡你,你心悅我,既然我們相互喜歡,為什麼又要互相折磨呢?至於日後我們會走到什麼地步,會不會一輩子相愛……我不想去想了,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又是何必呢?」
和有情人,做快樂事,不問是劫是緣。
祁褚說完便撞進了謝殞的眼裡,原來他講話的時候,謝殞一直凝視著他,他眉頭微微蹙著,喉嚨動了動,像是有許多話想說,卻都交通堵塞般齊齊堵在喉嚨口,嗆得咳了一聲,良久,才說了句道:「你根本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說完這句,他目光深邃自上而下凝望著眼前人,眼神繾綣纏綿,隱隱帶著些無可奈何,道:「罷了,多說無益,我會用自己的一生去證明。」
祁褚道:「證明什麼?」
謝殞什麼也沒說,只是對著他微微一笑,笑容溫柔卻帶著些許苦澀。
祁褚道:「那解簽的事,我就當你答應了。」
謝殞看著他道:「我這隻簽,可能要用一生去解,你敢嗎?」
祁褚和謝殞對視良久,沒有回答。
戀愛的人,都恨不得一夜白頭,可彼此的脾性摩擦,生活的瑣碎消磨,到頭來情深白頭的能有幾人?
他雖然愛謝殞,但不能輕易許下白首之諾,因為他輕易不許諾,但若是承了諾,必會傾盡全力守諾。
謝殞低頭自嘲一笑,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