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明儿就走,明儿一早就走,去庄子,我要看着你安顿好,看着你生了孩子,我得把你安顿好……”
他活了四十年,浑浑噩噩了四十年,为一口饭一碗酒挣扎了这些年,遇到她那天,象是突然活回了十几年少年时,天蓝云白,花是香的,草是绿的……
她是在籍的乐伎,她为了他什么都肯,她偷偷出来见他,跟他缠绵,这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直到她怀了身子,乐伎不能与人私通,她们再怎么说也是在籍的官伎,是供奉皇家和朝廷的艺人,她和他,都是被人踩在脚底的人,让人知道了,她死,他削了功名流放……
他带着她隐匿在这里,提心吊胆的隐匿在这里,直到今天早上,有人找到了他……
吴秀才躺在床上,轻轻搂着紧靠着他的青娘,了无睡意,能换她和孩子一世平安无忧,怎么都值得……
一个月后,双溪镇不远一处绿水环绕的三进院落里,响起阵清亮的婴孩啼哭声,没多大会儿,稳婆满脸笑容的抱着裹在大红绸布包里的婴儿奔出来恭喜道:“恭喜老爷,母子平安!是个男孩!老爷看看,又白又胖,多壮实的男娃儿!”
吴秀才抖着手想接孩子,手碰到孩子柔软的身子,吓的一下子缩回来,稳婆哈哈笑着,示意吴秀才坐下,将孩子放到他怀里,吴秀才悲喜交加,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柔亮的绸布包里,儿子一张脸皱巴巴的通红,嘴扁着打了个呵欠,吴秀才长长舒了口气,他有儿子了,吴家有后了……
吴秀才低下头,小心翼翼的亲了下儿子的额头,将儿子交给稳婆,站起来抖了抖长衫,径直出了院门,院门不远处,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已经在等着他了,吴秀才上了车,车夫抖动鞭子,车子猛的往前一冲,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京城狄府外,一个刀削脸,吊眉梢,眼睛稍稍有点三角,虽一身锦衣,行动举止却透着浓浓的猥琐的中年男人几步上了台阶,门房看来对他很熟,说笑了几句,就转身进去替他传话去了。
不大会儿,一个小厮过来领了猥琐男进了外书房,狄推官正站在书房外廊下,左手托着只已经把玩的包了浆的紫砂壶,撮着嘴逗廊下的画眉儿,猥琐男在离狄推官两三处止住步子,塌腰低眉敛气,不敢上前打扰。
狄推官逗够了画眉儿,慢慢啜了口茶,这才转头看着猥琐男道:“怎么找到家里来了?”
“回爷的话,”猥琐男急忙上前先半蹲长揖见了礼,话顿了顿,三角眼飞快却极明显的左右扫了扫,狄推官‘嗯’了一声,略抬手屏退众小厮,猥琐男上前半步,声音压到极低道:“爷,今儿小的在韩三儿茶铺听到句要紧的话,西城豆腐巷有个落魄不着调秀才,姓吴,卖酸文儿的穷酸,酒喝多了,也不知跟谁置了闲气,在茶铺里嚷嚷,说当年敬亲王求过他,还说什么他也厉害过的,提提笔就灭了姜家满门,小的一听姜家,就留了心,过去攀了话想打听打听,谁知道这吴秀才再不肯提半句,再问竟仓惶就走,小的一琢磨,只怕这事有蹊跷,得跟爷说一声。”
“提提笔灭了姜家?”狄推官有些茫然,猥琐男忙跟了一句:“爷,这姓吴的除了卖酸文,还一样长处,最擅仿人写字,仿谁象谁,小的见过他仿的一张爷的字,简直一模一样。”狄推官呆了片刻,左手的紫砂壶猛的抖了下,茶水淋了一手,狄推官将紫砂壶随手放到窗台上,怔了片刻,喉结突然上下动了几下,眼睛眯着放出光来,真是天助我狄某!
“姓吴的秀才着人看着没有?”狄推官兴奋的咬着牙问道,猥琐男知道自己这回摸到大鱼了,急忙点头道:“让人看紧了,爷放心!走不了他!”
“好!好!”狄推官抬手重重拍了拍猥琐男的肩膀:“这事……”狄推官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这事他若是先出头……不妥当,姚彦明虽说这会儿姓姚,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