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负责在一里外监视的人策马而来在远处的挥舞‘旗语’。她像是一直把耳朵竖着,每当听见类似‘啪’的声音她便会紧张地探出车窗张望四方天空,久久不见有人来报她才松口气回到车里坐好。
祈默磨破了嘴劝她歇着、安抚着她要她放心,可她却充耳不闻,仍是不安静地折腾着。她一动祈默也粘着她搀扶、拥搂,颠簸的马车因他们摇晃得更厉害。
直到第二天暮色降临,一切都相安无事。太过安静反倒令人不安,祈默脸上的镇定有了一丝龟裂,绣语更是连呼吸都乱了。
残阳隐没了最后一丝光线,躺下准备歇息,可手臂的疼痛和身体的烧热令我迟迟不能入眠。听见背后的两人在交谈,说是交谈只有祈默一个人在说话,他似乎在要求爱人跟他走,可绣语却和白天一样始终沉默不语。我想祈默令她为难了吧,毕竟她腹中已有了孩子。
快天亮的时候被一阵不小的骚动声吵醒,睁眼看见了一干陌生的人,绣语赶忙安抚说这些是来接应祈默的人。我了然点头,原来是‘陈’的家臣。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清晰的炮竹响爆声,绣语瞬时跳下马车高声喊道,“什么事?!”
一匹黑马疾奔而来,还未到跟前马上地便叫道,“大人,不知哪里冒出一队人马朝这边来,似乎来者不善……”
“阿木你留下保护娘娘,驾——!”
“语儿!语儿——!”
不顾祈默地叫喊,绣语执意策马而去。
回头见我下了马车,祈默气恼道,“外面冷风冷雨的,你也不听话。”
我不喜欢他话里的亲昵,像是待绣语一般的亲昵。
“娘娘?”陈王世子的家臣们注意到了绣语的称呼,齐齐转向我,“这位尊驾是,天…贵姬娘娘?”
祈默点头,“快些叩拜。”
一番参见行礼磕头叩拜之后,十来个人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在明府少有人会这样看我,那是放肆和冒犯,轻则廷杖伺候重则砍掉脑袋。这些人这样瞧我自然不是因为我有花容月貌,他们眼里跃动的火光我再熟悉不过。
马车在阿木一行人和陈王世子的护卫下继续向郑州前行,雨夹杂着雪粒越下越大,还能隐隐听见风的呼刮声。
祈默合上车门拉拢帘布将冷风冷雨关在外面,然后在炉子上煮起了一壶酒。
“书书,我这就走了。”他转动着酒壶凄然说道,“不知有生之年能否再有相见之日。”
我不知道怎么回他,想起在皇都做丫鬟时听到的一位少爷和朋友离别时的话,“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
他朗声笑起来,“好一个天涯若比邻。”说着一杯温热的酒递到了我跟前,“劝君同饮一杯酒,此后邀杯思故人。”
我接过酒杯正要仰头一口饮下,喉头却不由得哽咽起来,将杯子放在膝上拉了拉袖口…
那个多年来头一个对我嘘寒问暖的祈公子,那个送我鲁班锁和九连环的祈公子,那个宠爱地敲我额头的祈公子,那个忧心我丢脑袋的祈公子,那个怒斥我长不大的祈公子…
一切种种只换来一声,“祈公子,保重…”重新举起杯,一滴辛辣的酒入喉呛得我咳嗽起来。
“书书,天姬…”
听着祈默沉重的叹息,心中有些闷闷的。
※
而后,陈王世子下车改作骑马,马车里只有我一个人和一个逐渐冷却的火炉。一番像是猛兽偷袭猎物的响动之后,马车加速奔驰起来。
途中,我听见陈王世子在和家臣说着一些事儿,其中还有和玉妃娘娘的长兄玉将军相关的…
“老吴一伙好不容易才逮着那位飞马将军玉天‘际’在城外落了单…”
飞马,玉天…骥?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