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猛地勒住马缰。
流星!
不用懂得天象,也知道流星是大凶之兆。有星陨,必主灾亡之事。
曹操忽然觉得心跳得厉害,这颗流星,预兆着……
预兆着他的军师,荀攸荀公达的命运吗?
曹操猛地摇头,绝不可能!
但是……
为什么心里会如此惊慌,为什么会升起飞马回南皮的冲动?
思绪飘向临别的一幕,想到最后一面那人强撑着的微笑,异乎寻常的举动,还有当时没有注意,现在看来,却是深藏在眼底的依恋不舍。
……
难道是说,荀攸竟是知道的?
难道那一次竟然是诀别?他是预料到自己大限将至,才会做出那种种异常举动?
像寻找个慰藉一般,曹操按住了腰间的剑柄,自己都没注意手有点发抖。他慌乱地推测着,难道荀攸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具体是什么时候?是那次在城头晕倒以后?他说是饿晕的,曹操原本也不相信,但也没料到,就到了危及性命的地步……
一旦有了线索,所有疑惑都迎刃而解,现在回想起来,每一个眼神都意味着诀别,那水一样温柔顺从的眸光里,隐藏的竟是最不堪承受的事实。
如果推测是真的,那么在他下达出征命令的一刻起,就是永远失去了荀攸……永远失去了!
喉咙像被人扼住,呼吸困难。这种心疼的感觉以前也有过,记忆深刻,铭心刻骨。他原本发誓绝不要经历第二次,可是竟然会重蹈覆辙。
他娘的!曹操现在很想骂人。
荀公达,你很好。
让曹操恨得牙根痒痒,想要掐住脖子剥皮刮骨,想要抱在怀里狠狠蹂躏,想要放弃打天下来换回那一声含糊的“孟德”的人,这世上大约只有你一个。
曹操“刷”地一声抽出佩剑。前后的将士们都一惊,抬头望着他们的主帅。
曹操下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命令:“通知向导,不走了……回军!”
“丞相?!”身后响起属下的惊呼。
曹操不去理那些惊愕的目光,拨转马头,一甩鞭子:“我的命令,回军!”
现在回军,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天下,和他在意的人,他一个都不能放手!
……
钟繇坐在房间里,没有点灯。窗户大开,满屋浮光。一夜快要过去,黎明又要到来。他独自呆坐达旦,嗅着逐渐清新的空气,心境却仍只是凄凉。
手里悬着毛笔,半天没有落字。墨汁从笔上滴落,染了素绢上大点乌黑。
半晌,他从冥想中醒来,手动了动,写了两个字。
“公达”。
再写,依然是“公达”二字。
一笔一笔,写得满心伤怀,曾以为离别是常事,相聚亦尔尔,他总会习惯,总会看淡。但直到这一刻才知道,真正成了习惯的,只有对友人的牵挂,无法忘却,无法断绝。
钟繇放下笔,看向窗外,隐隐白光跃出东方地平线,天,就快亮了。
第 63 章
天命这种病毒。来得快,去得也快。
曹军还没回到许都,便在半路上遇见了被曹操召唤来的华佗。华佗一到,立刻给荀攸问疾把脉,施针抓药,还定了严格的食谱,说是药补不如食补。曹操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无一不从。
神医华佗摸着胡子,语调疑惑:“荀军师这病,和之前郭祭酒的病情颇有相似,可是这病不传染啊……怪哉怪哉……”
荀攸抽了抽嘴角,神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虽然不知道他差点顶了郭嘉的命死在乌桓,推断得也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