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生病时,总是紧咬着牙关。当她病情稍愈时,就只是睁着她那双大眼睛瞅着人。旁人的手若扬高一些,她便抖栗地像秋天的落叶。
关竣天瞪着她因为高烧而泛红的脸颊,不以为然地挑起眉。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女娃娃竟然脆弱到连风吹日晒都可以让她生病。
他现在何只是对女子的才德有疑问,他就连对她的身子都极有意见!这样弱不禁风的身子就连拿针线都有问题,更遑论是读书作学问了。
看来,他可以尽快想想自己和少谦的这场赌注,他想要什么赢家奖赏了。这座“莲院”景色宜人、宽广静谧,该是个不错的赢家奖赏哪。
“阿玛……额娘……阿玛、额娘……”床榻上的人儿哽咽地说道。
关竣天拧起眉,竖起耳朵,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话。什么阿玛、额娘的,这小女娃不会是满人吧?
满人入关之后,大大小小的人全都一跃为富贵人家。她既身为满人之女,怎么会沦落到拐子手中?看来“万般皆是命”这话着实不假哪。
关竣天抚着下颚,望着床上小女娃仍然紧闭的双眼。他合上手边的货殖列传,不无好奇地起身走到床榻边坐下,更近距离地打量着满族人的长相。
眼前的她,除了眼眸较为细长优雅外,倒是瞧不出和一般汉人小娃有什么两样。
她在发烧吗?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
关竣天朝她俯近一些,伸手想探探她额上的温度。
床上的女娃娃却突然在此时睁大了眼,一双水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呃──”关竣天一口气呛进喉咙里,猛咳了起来。“咳咳咳!”
“阿玛……”
女娃娃水汪汪的眼眸直望着他,在他来不及闪躲之际,陡然抓住他的手臂,抱得极紧极紧。
“你搞错了,我不是你阿玛。”关竣天板着脸,急忙就想后退。
“阿玛。”女娃娃坚持地这样唤道,嗓音娇娇软软地极是惹人怜爱。
“我说──我不是你阿玛!”
关竣天掰着她的手指头,想甩开她。
岂料,这病娃娃也不知从哪生出的力气,使劲了吃奶力气也要巴着他。
“阿玛、阿玛阿玛阿玛……”小女娃的小脸埋入他的臂膀里,双手双脚全都攀到他的身上。
“喂──”关竣天脸上闪过一阵赧然。
男女授受不亲,这小女娃怎可轻薄他?!
“你给我起来!”关竣天动了怒,拎起她的衣领,往上一提。
两人四目于是直勾勾地相望了。
女娃娃被他这么一吼,双眸含着泪,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般滑下脸庞。
关竣天一阵不自在,倒是噤声不敢再吼人了。
只是,这么面对面地瞧着女娃娃,他便清楚知道她现在确实是处于神智不甚清醒的状态──她黑亮的眸子迷迷蒙蒙的,像看着人,又像在作梦。
一个人要病到多严重,才会把陌生人看成阿玛?关竣天皱起眉,大掌倏地抚向她的雪额。
好烫手的温度!
关竣天紧抿着唇,立刻把她塞回了榻上,把榻上的毛皮、大毯全都往她的身子猛盖。大夫交代过,若出过汗,高烧便可稍退。
“阿玛……”女娃娃的小手探入他的颈间,冻得他顿起一身寒疙瘩。
她的手怎么像冰块一样!
“我不是你阿玛,我是关竣天。”他不耐烦地说道,把她的手塞回被褥间。
“阿玛……”女娃娃眨着眼,仍是一脸的不解。
“我叫关、竣、天。”他索性扳正她的脸,一个字一个字教着她。
“关竣天。”她乖乖地重复了一回,打了个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