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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1 / 5)

迷雾

殁。

二〇〇七年,夏。

艾米的冬天。

黑裙泛着绸缎的冷光,低沉的哀乐撞击着她麻木的耳膜。艾米的冬天从站在父亲的灵柩前开始。

围着灵柩的人们嚎啕不绝。母亲由大弟扶着,俯在水晶棺上,头发散乱,披挂在脸上,像丧了理智的母狮。

艾米在离水晶棺五米的地方驻足不前。白色的*,白色的百合,黑色的帷幔都只是电影里的一个镜头,棺里躺着的不是父亲,而是一个扮演死者的演员。等导演一喊卡,哀乐停止,幔布撤去,演员从棺木中走出。悲伤消失,欢乐开始。

黑色绒布高跟鞋尖细的鞋跟刺入灰泥地,刺得很深,却维持不了艾米躯体的平衡。一阵摇晃,艾米瘫软于地。云阵雨下得很紧,噼噼啪啪,落在她的身上,又从黑绸上滑落,在地面积起浅浅的水洼。

“爸爸,爸爸……”十八年前,六岁的女童嗓音清脆如铃,“再抱抱,抱……”

“爸爸,我的礼物呢?”十年前,花蕾一样的少女,嘟着嘴,为了一份新年礼物和父亲怄气。

“爸,这是楚怀……大四的学长,建筑专业……”两年前,水灵灵的大姑娘,向父亲腼腆地介绍自己的男友,双颊红晕旋飞。

“爸爸,你快上飞机了吗?嗯,嗯,安检了啊?好啊,要记得给我带香水哦……”两天前,艾米接到父亲艾勇从机场打来的电话。艾勇此行主要是到法国谈一笔服装生意,顺道拜访经年未见的老友汪博正。

爸爸的尸体怎么可能从海里被捞起?

民航的班机怎么可能出事?

只不过是一场可怕的恶梦。艾米从噩梦中醒来,脑袋胀痛,发麻。

窗帘拉开着,卧室里阳光明媚,艾米看见楚怀坐在床对面的布沙发上,身着黑衣,手中捧着报纸,神情忧戚。

艾米支身坐起,靠着床头,半躺着,太阳穴鼓胀而疼痛,让她不想说话。

“醒了。”楚怀放下手中的报纸。

艾米点点头,随即一道更剧烈的疼痛在她脑部的每一根神经飞速穿梭,她举起双手压住后脑勺,把头压得很低。从正面看,仿佛一个人举着自己的脑袋,抱在胸口。

“爸爸出殡了。”楚怀走到床左侧,说。

“哦!”艾米把头从胸口拔起,双眼圆瞪,望着楚怀,目光狂乱。

“滚!”她的手颤抖着,指向平滑的梨木门。

楚怀很快退出,房门被关上,阴阴地吐着寒气。艾米干嚎着,撕扯这长发,吹打着脑袋,却流不出眼泪,纵使是一滴。

窗外,天渐渐黑了。

艾米病了。

头痛,梦魇,两个月来把她折磨得双颊削瘦。此间,楚怀很少出现。陪伴在艾米身边的是家里的四川保姆小静。小静每天按时伺候艾米吃饭,吃药,却不敢和她说话。艾米的眼神让她害怕,她觉得她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是的,艾米看见了爸爸。年轻的爸爸、中年的爸爸、还有双眼紧闭,脸色蜡黄的爸爸。在生命中有谁能比爸爸更重要呢?

十四岁来月经,艾米不懂,傻乎乎地穿着一条白色短裤去上学。课间操排队时,身后的男生捂着嘴窃笑,随后整个班都笑了,叽叽喳喳地对她指指点点。艾米一脸困惑,殊不知白色的裤子上绽放着一朵殷红惹眼的血百合。

亲密的好友趴在肩头,小声把事实告诉艾米,她羞得哭着跑回家。妈妈很生气,闷头把艾米的裤子泡在漂白剂中,整一个下午不和她说话。在妈妈的眼中,女孩子的月经渍到裤子上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她却忘了没有妈妈的教导女孩子例假来了怎么懂得应付。

艾米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敢出来吃饭,她觉得自己要死了。*汩汩地往外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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