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抽抽鼻子,又换了条手绢,“我要走了,琳娜……”
“妈妈,路上小心,回家后别再和父亲吵架了,钱不要大手大脚总是够花的,布斯特平原每年也能有好几百金币的收入,再说腓特烈国王会照顾我们家的,还有,还有如果二姐喜欢上什么人就让她嫁了吧,我们家的女儿总不能都嫁给不喜欢的人……”
听到最后母亲约翰娜已经泣不成声了:“琳娜……琳娜……你会怪妈妈吗?”
“妈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虽然……”琳娜说道。
约翰娜叹了口气,她抬起头,深深的吸入口冰冷的空气。
“也许妈妈有的地方是做错了,妈妈不是个聪明人,从来不是,所以妈妈这辈子过的很窝囊,我只是不想再让自己的女儿也这么窝囊。琳娜,你要记住,这里有太多的敌人,你还远没有真正当上太子妃。多听听西金大元帅的话,或者普鲁士大使的,他们都是朋友,大使还是普鲁士人,总不会害你的……你还是太小了啊。琳娜……妈妈真的放心不下。”
琳娜赶忙扶着母亲进了雪橇马车,壁炉的火已经燃起了,里面温暖如春。她紧紧攥着母亲的手,那双随着岁月流逝和生活曲折已经不再光滑细嫩的手。
“妈妈,很多话只能想不能说,你也许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早被送走,现在我也不便多做解释。但是妈妈你放心,女儿我在这里有朋友,真正的朋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琳娜含含糊糊的说道。
“朋友?”母亲约翰娜高声叫道,“琳娜你别傻了,尼尔那小家伙算得上什么有用的朋友?他在冬宫有权势吗?他能帮到你什么呢?你是来当太子妃的,别和不清楚的人混在一起败坏名声!”
琳娜撇撇嘴不打算和她争论这个。
母亲约翰娜却像是突然发现了最令她放不下的事情,她拉着琳娜,反反复复的重复宫廷里的传闻:什么尼尔的母亲费伍德伯爵夫人的丑闻、尼尔本人从小就是个下流胚子之类的。
听的琳娜都有些不开心了。
她猛然打断了母亲的话,说道:“妈妈,你为什么总是看不清形势呢?西金大元帅也好,普鲁士大使也好,他们哪个是真心为我们母女着想的?不错,把我推上太子妃的位置符合他们的利益,可同时他们想的更多的恐怕是怎么利用我们吧?上次的信件事件你忘了吗?其实我们原本就不该牵扯到俄国的宫廷派系中,因为这些‘朋友’哪个都靠不住。我不知道你关于尼尔的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但我要说,尼尔是对我帮助最大的人。而且你还没看清楚吗?这个宫里唯一有决定权的只有白女皇陛下一个,无论是西金大元帅还是伊凡大人,谁又能比费伍德夫人更贴近女皇的心呢?”
母亲约翰娜呆呆的望着小女儿琳娜,就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她。在她的印象中,琳娜从来都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没有大女儿懂事、没有二女儿贴心,可就是这个调皮捣蛋的女孩,仿佛成长的飞快,几十天不见就变得如此陌生。
她会在普鲁士宫廷当众和国王腓特烈讨要东西;她会在一路上选择最稳妥的办法;她初到冬宫宫廷就能准确的判断最佳的朋友和敌人……
约翰娜最终叹了口气,脸上扯出尴尬的笑容:“妈妈不是个聪明人,而你已经长大了,我的琳娜,我终于可以放心走了。”
她捧起小姑娘的脑袋,在她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琳娜心中的芥蒂也瞬间被离别的哀伤冲淡,母亲与女儿,原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又有什么可介意的呢?一想到此生再无机会见面,琳娜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马车外面的冷风呼啸而过,还结着薄冰的路面上晶莹剔透,仿佛撒满了美丽的珍珠。涅瓦河上的冰期已经过了,水流带着碎冰渣子徐徐向东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