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事。」年知夏遲疑地道,「上回迎接衛將軍凱旋,今上曾派了個公公來,命令我不許出現在他目力可及之處,我還是不上山了罷。」
鎮國侯夫人嘆息著道:「好『知秋』,委屈你了,你不是想見南晰麼?遠遠地看上一眼,應該無礙,今上萬一怪罪下來,娘親替你擔著。」
「多謝娘親。」鎮國侯夫人其實待自己不差,而自己卻……
年知夏羞愧難當。
護國神寺位於山巔,在場所有人皆按照品秩排列。
年知夏並無品秩,便與其他同他一樣並無品秩的女眷在一處。
今上陰晴不定,如若發作,恐會破壞他的謀劃,是以,他幾乎一直低著首,以減少被今上注意的可能,只偶然窺一眼傅北時。
祈福儀式在住持大師的帶領下進行,他的耳畔迴蕩著經文,鼻尖縈繞著香燭味,腦中除了傅北時再也容不下其他。
祈福儀式要持續整整三日。
第一日結束後,所有人都得在護國神寺住下。
月上中天,萬籟俱寂,年知夏悄悄地溜出了寮房。
下山的路口有侍衛把守,這在他的意料之中。
因此,他按照計劃,往後山去了。
後山有一座懸崖,五月初的夜風吹得他衣衫獵獵,月色時明時暗,他立於這懸崖上頭,啟唇道:「傅北時,你現身罷。」
傅北時從暗處走了出來,小心翼翼地道:「知夏,你生我的氣了麼?」
年知夏不答,而是道:「讓我看看你的右手。」
傅北時乖乖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年知夏解開包紮一看,觸目驚心,強忍著淚水道:「疼麼?」
傅北時受寵若驚:「不疼,實乃我自作自受,嚇著知夏了罷?對不住。」
「多珍惜自己一些。」年知夏重新為傅北時包紮好,後退了數步,發問道,「其他人問你這傷是如何來的了麼?」
傅北時頷了頷首:「問了,我並未搭理他們。」
年知夏以眼神描摹著傅北時的眉眼道:「傅北時,你何故尾隨我?」
「我……」傅北時急忙澄清道,「我絕無強暴你的意圖。」
年知夏嗤笑道:「那你的意圖是甚麼?」
傅北時發自內心地道:「我只是想看看你。」
年知夏收起嗤笑,正色道:「傅北時,你會永遠記得我罷?」
傅北時奇道:「知夏,你為何突然這麼問?」不會是我的預感要應驗了罷?
年知夏強硬地道:「傅北時,回答我。」
傅北時順從地道:「嗯,我會永遠記得知夏。」
「傅北時,你奪走了我的童子之身,你一次又一次地侵占了我,你須得永遠記得自己對我犯下的罪孽,縱然你妻妾成群,縱然你兒女繞膝,縱然你牙動齒搖,縱然你年老昏聵。」年知夏直視著傅北時道,「傅北時,你都須得記得我。」
「知夏,你為何……」傅北時心道不好,緊接著,他親眼目睹年知夏向懸崖疾奔,一躍而下。
他足尖一點,使了身法,彈指間已抓住了年知夏的手。
他正要將年知夏拉上來,年知夏反抗著道:「傅北時,鬆開!」
「不鬆開。」他這右手旋即被年知夏抓出了五道血痕。
適才年知夏明明還問他疼不疼。
他不怕疼,他只怕失去年知夏。
他費了好一番功夫,終是順利地將年知夏拉了上來。
他抱著失而復得的年知夏,心有餘悸。
年知夏重重地咬了一口傅北時的左肩,繼而去推傅北時。
傅北時唯恐年知夏再尋短見,即便血流如注,都不肯放開年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