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饮酒。
几名宫女战战兢兢地来了,送上酒菜,在一旁侍立。赵汶并不让其他人给他们斟酒,而是拉起袖子亲自动手,将酒坛开封,斟酒到各自面前的酒觞里。
赵源双手端起酒觞,对皇帝说道:“臣敬陛下酒,请陛下满饮此杯。”
在兄弟俩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皇帝只得忍辱负重,接过酒觞饮下。两人见皇帝确实把酒喝下肚了,确认无毒,这才放心饮用。
赵源好像没有丝毫不快,早已把今晚勒兵进宫,擒杀皇帝同党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一如往常一样开怀畅饮,每一杯都见底。他不但自己痛饮,还不断地灌皇帝酒。皇帝吃亏几次,自然不敢拒绝,只得老老实实地饮下去。小半个时辰都没到,两人各自都有了几分醉意。只有赵汶喝的量少,还能保持常态。
“去,拿胡琵琶来!”赵源醉眼迷离地朝皇帝身边的胡嫔瞟了一眼,吩咐道。
胡嫔不敢迟疑,飞快地下床跑掉了。不多时,就取了一张直项五弦的胡琵琶,跪在床上,双手托着高高奉上。
他接过琵琶,横抱在怀中,调试几下,接着笑道:“单单饮酒实在无趣,请陛下畅饮,臣为您弹唱,以助酒兴。”
他亲自弹琵琶,皇帝哪里敢安之若素地继续饮酒,只能端坐着欣赏。
赵源显然深谙此技,手指拨弄之间,大弦嘈嘈,小弦切切,轮转之间灵活急促,犹如骤雨敲落。弦音之间隐含肃杀之气,令人听了无不凝神屏气,精神紧绷,仿佛能看到林暗惊风,危机四伏。
渐渐地,节奏舒缓下来,转为悠长悲凉。他慢慢吟唱道:““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感君子。”
皇帝一听,顿时悚然了,因为他那一日被赵源当众羞辱之后,吟诵过这首诗。显然已经有人将此事密告给了赵源,赵源这才故意唱出来。轻蔑讽刺之意,再明显不过。
赵源将这首诗重复唱了两遍之后,这才放下琵琶,再次灌皇帝喝酒。
凌晨时分,赵源方才在赵汶的搀扶下,醉醺醺地走出宫门。此时他已醉到无法自己骑马,众人只得将他七手八脚地抬上车。赵汶将赵演留下继续看守皇宫,带领手下继续监视皇帝。军队则撤走了一大半,一路护送着赵源回府。
一路上,赵汶手执马缰,策马跟随在车旁,小心护送着。东方的天际隐隐出现了一点鱼肚白,而那轮西沉的明月,则渐渐淡化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晚秋初晨的冰冷空气,两眼望着阴沉沉的天幕,一言不发。
赵浚到了他身侧,小声道:“你为何不让我一刀结果那个要杀大哥的昏君,还留下来陪他喝酒?”他的声音里隐隐有些不忿。
“大哥自己都没打算杀天子,你如何能自作主张?”
“你怎知道大哥不想杀他?”
赵汶回答道:“当年汉献帝两次密谋除魏武,魏武明明证据确凿,却并不拿他开刀,分别杀掉董贵人和伏皇后。不是不想杀天子,是时机未到,不能下手。今日大哥要杀天子左右嫔妃,必是这个缘故。”
赵浚想想也是,只得重重地呼了口气,不吭声了。
“至于为天子侍酒,我是为了防止大哥出事。也许天子会像当年的孝庄帝一样,在坐垫下暗藏一把利刃……”
赵浚恍然了,不过语气上仍然是满不在乎的:“他敢动手,殿外这么多人,非得把他砍成肉酱。”
“谁知道天子会不会来个鱼死网破,伤害大哥?”赵汶忽而感慨道:“我赵氏之人,岂能死于元氏之手,令天下人耻笑。就算要死,也要……”后半句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也要什么?”赵浚诧异道。
他摇了摇头,淡淡道:“我酒醉,胡言乱语了,不要当回事。”
赵浚虽然有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