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匆匆地朝那座五六天来一直被严密封锁住的小院赶去,希望能够尽早看到她满心惦记的赵源,看看他现在究竟状况如何了。
鹅毛般的大雪落了她一身,门口的侍卫也和她一样差不多成了雪人。他们显然早已得到了赵雍的吩咐,不但对她没有丝毫阻拦,还简单地行了个礼,安排一名小厮引领她进去。
“大郎君现在如何了,能不能说话或者下地了?”还没等走上台阶,牧云就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回夫人的话,郎君在戌时初刻的时候醒来一次,大王还过来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大王走后,郎君就再没什么动静了,小人去看了看,应该是睡着了。”
牧云听到这里稍微松了口气,既然能说话了,应该神志恢复了。毕竟伤势沉重,才五六天功夫,难以恢复起来。不过饶是如此,也总比见不到好。于是她加快了脚步,上了台阶。
小厮赶忙小跑几步,赶在前面为她打开屋门,引她进去。她到了外厅,脱下鞋子,很快有一名在卧房门口侍立的婢女快步上前,替她脱掉了满是落雪的外氅,然后同帕子拂了拂她头发上的雪花。
牧云见她要开口说话,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开口,以免惊动了睡眠中的赵源。
侍女识趣地抱着衣裳退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继续站着,并不干扰。
她踩着漆色陈旧的地板,蹑手蹑脚地走到卧房门前,停住了脚步。这短暂的间隙里,她只觉得心跳加速,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先前被赵汶掐过的喉咙又酸又痛,很想咳嗽。可是她生怕影响到赵源,只能极力地压抑着。
过了好一阵子,牧云这才鼓起勇气,缓缓地伸出手来,掀开帘子朝里面望了望。
室内有几盏灯烛,不算昏暗。她看到床帏低垂,拉下一半,另外一半由钩子挑起,隐约能看到他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却看不到他的脸。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还夹杂着一种颇为难闻的气味,类似腐肉所散发出来的臭气。
牧云的记忆一下子被这气味开启了——十年前,她经历国破家亡之时,曾经看到过堆积如山的腐烂尸体,那狰狞可怖,臭气熏天的情态强烈地刺激着她的视觉和嗅觉,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她还偶尔做恶梦,梦见当年的情景,惊恐万状。
她的心陡然掉入了冰窖一般,极度冰冷,痉挛成了一团,难受极了。她愣怔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缓步走了进去,一点点地接近榻前。
越是接近,气味就越是浓重。不过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了,她只是心惊肉跳,因为这是他的皮肉在溃烂,想到前几天两个孩子那惊恐的哭声,眼前即将见到的将会是何等惨状,她实在不敢去想。
此时周围过于寂静,牧云凝神静气地站在榻前,隐约能听到他那长短不一的呼吸声,声音异于往日,似乎略微带了点气喘。这声音令她格外担忧,真害怕他是不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以至于喘气都费力了。
她终于忍耐不住,颤抖着手,慢慢地拉开床帏。映入眼帘的情形,令她突然一哽,眼眶瞬间就湿润了,险些哭出声来。
比起六天前,元宵夜宴上他最后一次回眸时,现在榻上的这个人,简直是惨不忍睹,完全判若两人了。那张原本俊俏姣好的脸,变得肿胀不堪;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已经满是皮下淤血。因为过去了几天,淤血开始发乌,早已看不出任何正常肤色了。一头乌黑如漆的长发被剪得七零八落,隐约能看到头皮上缝合的丝线,伤口表面结满血痂,有些地方正在化脓……她的眼睛格外酸涩,好像被洒了一把沙子一样,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簌掉落下来。
然而,赵源并没有睡觉,而是睁着神采暗淡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上空。这双眼睛还和以前一样,像大海一般蔚蓝,可原本的光泽,却消失不见了。视线没有了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