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成了石子,王樽成为弹弓,电影随笔成为想打哪里就打哪里的秘密武器。在王樽的电影随笔里,十八种兵器,不能说样样精通,但也运用得极为灵活自如。在他的关于电影的文字里,有时他会高声吟咏一首自己早年写作的诗歌,有时会热烈地铺张一段巴乌斯托夫斯基或你所不知道的什么别的“司机”的小说,有时会挂上一段酸楚的情史、邂逅和奇遇,有时会拉开生物学的或者物理学的架势,色、香、味、声、光、影一锅炒……他漫无边际地自话自说,似乎不知所云,但确让人有所感悟。
有人曾这样定位散文与随笔:“作家的散文,学者的随笔”。这话多少有点贬低散文的意思,但我以为,它至少准确地道出了随笔的品性。我为什么会认为电影随笔比影评地位高,因为,随笔与现代的散文相比,首先胜在信息,或者说是知识,再深点说是学识;二是它要求有更开阔的视野,更自由的思考;三就是更加自由的文笔、文采和文路。
随笔要想写得好,我觉得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不能太功利。我问过王樽,这些文字最初是给哪里写的,他说:“原来是给一家杂志零零星星写的,后来写来劲了,也不知道写出来往哪里发,其中有好多文章根本就没想应当怎么发,就一路凭着兴趣写下来了。”我一直以为写作时不知发表的面貌,那种状态最好,没有了功利心,也就没了框子。随笔无论从内容还是形式的哪一方面来讲,都更需要随心所欲的心态。很多时候,深刻的思想和精彩的文字不是冥思苦想出来的,而是随着你写作的自由散漫的进程,自然而然地跳出来的,有些甚至是飞跑着赶来的。这时写作者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写什么,它洪峰般涌来。过后,你常常会问自己,这话是我说的吗,怎么这样精彩?
电影随笔,就我所知,已有几个人弄得风声水起,一个是学院派的崔卫平,一个是社会派的毛尖,再有就是我这里介绍的王樽。他是什么派,我还说不清,但我至少认为《与电影一起私奔》是一种亲近于学问的文字。作为一种文化写作,它是成功的。
说到学问,还得再说一件事。前几天,我和朋友到新开张的号称国内单体面积最大的南山书城闲逛,朋友买了智效民的新书《往事知多少》,我翻了一下,从“往事”的角度看,以为它不及“并不如烟”,所以没买。但几天后看到一篇关于它的书评,其中一段文字是关于随笔与职称的,很有意思,特摘录在这里:
如今,在一些研究院所和高等院校,随笔的学术价值是不被承认的,哪怕是学术随笔也不被承认。好在山西社科院对学术统计比较宽泛,还承认随笔也算科研成果。
如果,按照山西社科院的比较宽泛的学术统计,王樽的这些文字不仅是一部自我快慰的著作,也完全有理由放到评职称的学术成果统计的游戏里。其实,“学术随笔”这个词也很另类。往近了看,在钱穆、黄仁宇那里,往远了看在先秦祖师那里;往外国看,在尼采、在克尔凯郭尔、在房龙那里,“学术”早就“随笔”了。那么,为什么有些文字会成为随笔呢?我想,写作的根本追求在于自由之精神,而没有自由之笔墨,自由之精神会枯死于笔端,甚至憋死于内心。在今天,写已有了可贵的自由。王樽将它用得恰到好处。
最后我还要做一个补充,《与电影一起私奔》有一个很好的前言,它很热身;有一个丰硕的身体,它很好看;正文的后边有一个很好的附录:三大电影节获奖电影名单及美国一百部最佳电影名单,相当于“人生必看的三百部经典电影”的清单,它很实用。一本随笔集,好看,好玩,又好用,我们还要求它什么?
一轮弯月高悬,夜幕上缀满星星,宜人的风徐徐掠过。一大块空地,数不清的人从许多角落里拥出,男女老少,不分尊卑,会聚在一块白布前面,当那一束白光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