惫,眉宇间尽是焦躁与不安。小蝶虽在低头刺绣,可也察觉到对面男人现在的状态与心情。这份对他的洞察力可是她戴上面具被唤作另一个名字用一年多的时间换来的。因此,仅仅凭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的步伐,仅仅凭他捏住手指发出的咯咯的关节声,仅仅凭他间或的粗哑的喘气声,她都知道他即将要发作的事实。但她仍然不想理他,哪怕是一个虚以为蛇的表情也懒得摆出。自打四川巡抚府邸的那个夜晚之后,她心里早些年对他的朦朦胧胧的感情就变得荡然无存了。
“吃饭!朕叫你吃饭!难道你没听到吗?”
他朝她大喊。她手中针线不停,低着头,闭紧了嘴。
“年小蝶!”
他又大叫一声,气得走到饭桌边端起好似涂了层蜡般的晶晶亮的白米饭,猛地抓起小勺,转过身,笔直走到她面前,腾出一只手,紧捏着她下巴抬起,逼迫着她抬起头。又说了声“吃饭”,她仍然没有反应。
胤禛气得呼吸一顿。扬起眉毛,捏住她下巴的力道加大,迫使她张开了嘴,另一手趁机舀了一大勺饭不由分说地塞到她嘴里。正要得意,小蝶却是被这好大一勺饭团噎住,红着脸,捂着喉咙剧烈地一阵咳嗽,竟是尽数把米饭都给咳了出来。胤禛大怒,“啪”地一声把饭碗连同勺子摔在地上砸了,食指戳着小蝶,再也控制不住,狂吼起来。
“你不吃?你绝食?是吗?太好了,你是要用这种方式向我示威吗?很好,很好,好极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好,好,你好,你好,你好得叫我简直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了!”
“其实,你知道怎么办的……”小蝶抽出一块手帕捂着嘴,胃里那翻滚要呕的感觉偏偏这时要来,她竭力忍着,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她又小声地继续,
“我没有别的要求,你知道的……”
“是的!该死的!除了要离开!”他的声音陡然低哑下去,忽然转过身,拿微微颤抖着肩膀的背影对着她,低柔无限地问,“难道……难道……还有比作朕的妃子更让你幸福的事吗?”
问完,他等了半天,没听见她说话,猛地回过头,却见她眼里已盛满了泪水。
“呵呵,竟是这般不甘愿!看来,朕确实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哈哈,我也真是傻,傻到家了!”狂怒之中,他一会儿以君王自称,一会又直呼自己为“我”,显然这愤怒渗透进他的神经,让他自己也觉得混乱。他舔舔嘴角,斜着眼睛忽而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小蝶立即明白他所指的事情,双手自然而然掩护住小腹,身体往床内侧缩了缩,拿惊慌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终于开口。
“你设计制服十四的那天晚上。”
“果然……你流泪的时候就醒了,是吗?”他恍然大悟,冲过来想抓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小蝶,你不该怨我的,我也是没有办法,你更该知道,我对你……我对你……是完全没有加害的心机的……”
“哈,”她冷笑一声,“这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难道你还想我做第二个允祯吗?你要我相信现在窗外没有等待把我五花大绑的士兵与结结实实的绳索吗?”
“砰”地一声,他一拳打在桌上,抽起桌布,不仅摆着菜肴的托盘,连桌上本身的一应茶具也都统统掀翻在地。支离破碎的声音哗啦啦响成一片。
小蝶正感不妙,想绕过床头往门边走,却被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搂住。他紧紧搂着她,把她按在胸前,身体与她贴得很紧,不留一丝缝隙。她被他搂得喘不过气,忽然一股腥气的味道钻进鼻子,她侧眼瞥了瞥,才晓得他的手方才被瓷器碎片割伤了。
鲜血的气味直冲她的脑门,强烈的恶心感在她咽喉边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