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又偷偷掀开一条缝隙,往里边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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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直射刺目,京城内几条纵横的街道上也很少行人的踪迹。路两边高大的柏树榆树上的蝉虫叫得却是欢愉,被晒得烤焦了的叶片散乱在地上,褪去原本碧绿的外衣,几家商铺的幡号招牌临街竖立,商铺里一两个店小二半倚着门斜靠着打着瞌睡。
田文镜临窗眺望,把这些景色尽收眼底。坐在百味居雅座的包厢内,他第一次仿若有了一览众山小的豪迈之情。昔日雍亲王府邸的一个小小文书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京城商税司特使。在监管京城吏部税务的同时还享有天子赋予的特权,可以越过地方官吏而直接管辖治理。这个肥缺负责审核京城各家商铺所上缴的官税,因此自然成了各家商铺巴结讨好的对象。
在赐封田文镜这项官职的时候,胤禛就这么说过,先让你品一份为官者的滋味。什么滋味?皇上没有往下说。可田文镜对此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了。只恐你不笑纳的厚礼,只怕你不来的应酬,只愁你不点头的交易,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构成了一张张官场内看不见的密网。处在这个当口,处在这个位置,什么叫“世故”,什么又叫“人情”,田文镜算是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意味。恁凭你才高八斗,恁凭你满怀激情,恁凭你远见卓识,都不如加入一个小集团。什么叫流派,什么叫聚集,什么叫一丘之貉,什么叫沆瀣一气,田文镜当真开拓了视野,提升了见识。
与年羹尧不同,即使被放任在如此一个受人追捧的肥缺上,酸秀才仍学不会揣测圣意。某种程度上而言,他甚至认为雍正此举是出于对他定力和人格的试探,甚至是对他尊君崇儒信仰的一种亵渎。当然,他没敢把这层意思暴露出来。近些年为官的厮混,察言观色倒不失为一项学到的求生本领。
此刻,他望了望坐在桌对面的段昭阳,微微沉吟。看完景色,走到摆满了各色珍馐的八仙桌前,刚举起筷子,又放下,端起酒杯,刚想独饮,却立即被满脸堆欢的段朝阳巴结住,朝他也捧起了酒杯,连声说请。原本就有些按捺不住性子的田文镜更觉心烦,勉强喝了一口杯中酒,放下酒杯,脸色就变得阴沉。瞥了眼对面如河马一般的男人,他径直讲起了自己的道理。
“段老板,你们段家绸缎庄乃是京城响当当的布匹商号,怎么也会干出这等欺负弱小的事情?你刚才说的一些情况我都已经了解过了,来我这边衙门状告你们的棉布商张老三的具体情形我也都已经核实,嗯……我还是如实相告你好了,鉴于你们双方目前提供给本官的证据,办事理亏的实乃你们这家老字号,所处之事有违我堂堂《大清律例》中处理商贾纠纷的有关规定,虽本官今日与段老板对面而饮,同桌而食,但此场官司的判决已经既定。”
段昭阳一听,就急了。求人办事,送钱送礼,还从没碰过门坎的他第一次撞得不轻。眉宇间一大颗朱砂痣被挤得凸出表皮,眼睛贼溜溜转个不停。一会儿望望田文镜正儿八经的脸色,一会儿又摸摸堆积在胸口厚沓沓的银票,整个人表现出疑惑的神情。他心下琢磨,按理这事儿托着李卫帮忙办的,应该没有不成的道理。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多半敢情眼前这位官爷也是在使着历来无数他面对过那些人惯用的手段,在朝他敲竹杠呢。总要把事情说得有多难办,才能显示出他这位官爷对你的重要,才会让你觉得在把银子交给他这样的人的事情上,你做出的决定是多么英明。猛掐一把大腿,段昭阳痛骂自己,我怎么被这年轻的小官吏给唬住了呢,天下乌鸦难道还有第二种的颜色?当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