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坛酒在他面前。
“我不喝。”他摇了摇头。
莫遥重伤昏迷,逃走的杀手说不定并没有真正离去,而是在不远处的暗处窥视着,随时准备杀个回马枪。现在喝酒,很不明智。
兰蔻笑了,虽然她的笑容之中有着三分凄苦,三分柔弱,却还有三分坚毅,和一分安抚。
明明刚刚失去了最最重要的亲人的人是她,明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是她,明明刚才失声痛哭梗咽到几乎晕眩的人也是她,但是,此刻,她轻轻地笑着,却用自己微弱的笑容试着想要安慰他。
“这个酒喝了不会醉的。”她轻声说,然后揭开了酒坛上的塞子。
莫遥看着她,她把酒递到了他的面前。
“苗家的酒肆,做的是过往客旅的生意,不像闹市里的酒家,可以有很多老主顾。”她见莫遥接过去酒,但是没有喝,忽然便打开了话匣子。
莫远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所以,酒酿得不好,过往旅客路过这里,别无选择地只能在这里歇脚。酒酿得好,也不会有客人专门跑到这里来喝酒。”兰蔻继续说着这似乎漫无边际的话。
莫远也只是静静地听着。
也许,她心里很难过,需要这么说话来发泄那闷在心中的悲伤。莫远这样想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莫遥,觉得自己也正需要聆听。
兰蔻举起酒坛子,毫不做作仰头地喝了一大口,然后笑着道:“所以,这酒里掺了水,根本喝不醉的。”
她又喝了一口酒,似乎是在对莫远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过,不管怎么掺了水的酒,喝起来都会是暖的,从嘴巴里,喉咙里,一直暖到胃里,暖到全身。”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是晶亮晶亮的,对莫远的笑容虽然还是有着悲切,却又带着丝丝豪快。她微笑着举起酒坛,几乎不是喝,而是灌着酒。
莫远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竟是比不上这个从没有离开过这片酒肆的弱女子的。他心里忽然也生出些许豪情,拿起酒坛狠狠地灌下一大口。
虽然说是掺了水的,但酒毕竟是酒,还是有股辛辣从舌尖一路来到咽喉。他是席地而坐的,背*着莫遥所躺着的床铺。这口酒就好像化解了他心里的不少担忧,他伸出手,慢慢地握住莫遥微温的手,就像每次他们遇到杀手,顺利脱险后,莫遥握住他的手拉着他飞快离去时一样,觉得心安不少。
酒,是兰蔻带给他的第一个,标识一样的印象。
兰蔻失踪的那些日子,刚开始,他几乎不能闻到酒的味道。因为只要想到酒,他就会想起兰蔻,想起她和自己还有大哥一起经历的那些日子,想起她不管艰辛、悲伤、快乐时的笑容背后的那一丝坚强。
酒,就像是他心里关于兰蔻的死角,像是武功里的罩门,一碰到,就痛得要命。当他走在寻找兰蔻的途中,闻到集市中偶然飘来的酒香,他的心里就会钝钝地一阵疼,心头仿佛被尚未开刃的斧子砍开一个口子,痛得他冷汗涔涔,几乎要窒息。
所以,他喝酒。因为他要习惯这种疼痛。
而且,他只喝劣酒,因为劣质的酒里大部分都会掺水。
这样的酒,会让他想起兰蔻。
与其总是被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的离开,不如他主动去想起她。
所以,他喝酒喝得越来越厉害,因为,他对她的思念越来越厉害。
到最后,他几乎一整天都让自己喝酒,这样他就可以一整天都想起她。
身体是不是垮了,他并不在乎。
但是,他从来不会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兰蔻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喜欢有事没事拉着他喝酒,练出了他的酒量。还是因为,他不想醉。
他只是想喝酒,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