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鑰匙,卻不怎麼想擰開房門,因為他很清楚安子晏沒在裡面,可他又能去哪裡,進屋關掉房門後他環顧著整個房間,以後他會不會就困在其中,卑微地等待著安子晏,從青年到中年到老年,他能做的只有等待了嗎?他突然有些害怕,即使他能做到這樣,有一天也很可能再也等不到安子晏回來。
如果他希望自己不再工作,那自己會毀掉自己的雙腿和人格,將它們浸泡在愛情的福馬林里等著與社會脫節嗎?
手裡的鑰匙掉在地板上,麥丁看到了放在茶几自己列印出來的簡歷,他衝上去將簡歷一把拿起來,用力地撕著,碎片從他手中不斷落下來,已經不需要了,他將廢紙扔進垃圾筒後他又摸出手機關掉,這個也不需要了,然後再衝進臥室拔掉網線,找工作什麼的,都不需要了,他只需要安子晏,而安子晏只想讓他呆在家裡。
他拿著抹布開始擦每件家具,這樣正好,不用煩找不到工作了,不用擔心殘酷的社會了,他只用悠閒地呆在家裡,這樣再好不過了。他拼命地擦著,額間的汗水滑下來,滑進他的眼裡,他閉緊眼睛,用手背想擦,卻怎麼也不能擦去了。
那我的人生要怎麼辦啊?我也想知道成長的下個階段是什麼滋味,我也想像你一樣有工作有同事,我也想……如果我抱著如此的想法是對愛情的背叛嗎?是我太自私嗎?安子晏,你在哪,能不能回答一下我的問題。你不在,我坐在這個世界裡明明看到你正走向另一個世界,可我只是坐著,等我想跟上你時,你已經進入另一個世界了。所有人都去了,只留下我。
麥丁一個人做好飯菜,一個人坐在餐桌靜靜地吃飯,一個人洗碗,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按著遙控器,一個人洗澡,一個人早早的躺在床上。他將房間內所有的燈打開著,他哭不出來,氣不起來,最近他快習慣過這樣的日子,安子晏有時太忙也會很晚回來。他突然什麼也不願意想,如此迫切的渴望入睡。但人越迫切想睡著時,睡眠就會作弄你,什麼都在與他作對,他睜著眼,他閉著眼,如此反覆,毫無用處。苦悶與失眠或許是一對好朋友。
安子晏要什麼時候回來,回來後他會說什麼,自己又會說什麼,兩人會吵架嗎?用吵架這個詞也許不太恰當,自始至終在鬧情緒的是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開門聲,衣服落地聲,浴室的水聲,燈被一盞一盞關掉的聲音,安子晏在他身邊躺下的聲音,然後是平穩熟悉的呼吸聲。安子晏像什麼也沒有發生,自己該問點什麼嗎?可誰又規定安子晏必須在同事面前承認自己才是正確的,一時之間,他不知道安子晏做錯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那現在的局面和心情又要如何解釋。
他不在時麥丁的內心真的還好,他在時,麥丁突然那麼,那麼的需要溫暖,他寂寞了一天的身體想要被安子晏環抱,太可笑了,太愚蠢了,只是一個懷抱他就會感到滿足,他就能假裝什麼也沒發生。在看電視、看新聞時,他還曾對那些為了感情做盡各種愚蠢事情的戀人感到無奈和不理解,現在瞧瞧自己呢,也許此刻也有人在斥責自己不該太卑微。可感情很可怕的,心裡明明比誰都清楚,可做不到,被誰罵也做不到。
在黑暗裡安子晏的聲音來得太突然了:&ldo;想明白了沒?&rdo;麥丁的胸口迎來沉痛的一擊,安子晏給他的時間太短暫了,要放棄本身的所有是僅僅一晚上就能決定的事嗎?他關心的第一個或者唯一的問題是這個?自己的傷口還要怎麼擺在他眼前,他才能看到。背對著安子晏的麥丁無聲地苦笑,他大概早就猜到結果了,自己會為了他放棄,甘願呆在家裡,他到底哪來的自信啊,呵,他真該自信,麥丁的嘴裡說出了回答:&ldo;想明白了。&rdo;
&ldo;還有,以後不要隨便關掉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