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袋一时没转过来,笑着跟他打招呼说:“钟医生,这么不放心我,还搞家访哪?”
钟垣没直接回答我,一只手伸过来扶住我肩膀,眉目间透着股慈祥:“走慢点,别老是一蹦一跳的,回头又给蹦坏了。”
我脑袋依然没绕过弯来,笑着应了他几句,跟着我妈上了车。直到钟垣也跟着我妈坐上副驾驶时,我这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我狐疑地盯着钟垣:“钟医生,你上来干什么啊?”
“跟我们回去呗。”我妈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轻轻巧巧地回答我。
“怎么,还真家访啊?”我一头雾水。
“什么家访啊,就是带你们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我妈闪烁其词。
“我们认识,我们挺熟。”我开始有些意识到事情的真相,跟我妈兜着圈子。那时候我心里便有些火,说不上是为什么,但就是觉得生气,特别地生气。一方面我觉得我妈跟钟垣不应该瞒我那么久;另一方面——我并不想承认,但我后来在大学里捣鼓心理学时确实从一本书中找到了这种别扭心情的答案——大概是我的恋母情结作祟,这让我觉得,我和我妈之间长达十六七年的两人世界里,终于有第三个人插进来了。
“不是,就是之前跟你说的么。”我妈不紧不慢地组织着语言,“就是你刚从墙上摔下来那会儿,你忘了?”
“你说什么呢,我还真忘了。”我假笑道,“你也知道我现在脑袋不好使。”
“也没什么,就是跟你说一下,现在你妈身边有钟叔叔这么个人。”我妈终于把话撩明了,“前阵儿你不是住院了么,就没工夫给你细说。”
我突然觉得脑袋里一阵血压上涨,哼地冷笑一声,感觉除了冷笑我找不出别的方法来传达感情了。
“怎么,你还不舒服了?”我妈逗我,我看见钟垣也转过头来看我,那表情特别滑稽。
“我头疼!”我瞪他们一眼,闭上眼睛在后座上自己养神。我觉得我把眼睛闭上是一项特别明智的决定,因为我感觉那时候要是不闭眼睛的话眼泪一定会马上流下来。现在想来那种的反应也许有些可笑,可在当时我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难过。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特别地可怜:脑袋磕了,长跑不能练了,大学考不上了,爸不知道是谁,妈也跟人跑了,以后我妈再跑去跟钟垣生个小孩,我就彻底被扫地出门了。那一刻我像是要临终一样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我出门撞见人家往我们家晒的衣服上泼粪水,想起刘肇青踩着我的游泳圈骂我是野种,想起我妈带着我跪在老夏家的黑漆大门口,我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外婆抹着眼泪出来,说“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丫头,你怎么还舍得回来”……
后来我脑袋便一直有些晕,到家时钟垣特意来扶我,被我一脸嫌恶地甩开了,弄得他挺尴尬。我妈见了少不得数落我,说人家钟医生好歹还算是你救命恩人哪,什么素质啊这孩子,翻脸不认人了这就。但当时我是病号,情理上我妈也透着些理亏,奈何我不得。不管是当时还是以后,我从来就没少欺负过钟垣,钟垣一直说我对待他就跟对待阶级敌人似的,简直是秋风扫落叶般的残酷。但平心而论其实钟垣待我一直挺好,称得上是无怨无悔了;钟垣平时的脾气并不好,白椴在他手下当实习生时没少挨训,临到我头上就要软的多。有一次我们两鬼使神差地聊起了这事儿,这家伙蹬鼻子上脸地跟我玩深情,说谁叫你是夏薇薇的儿子呢,我说我呸,你他妈好意思跟我说这话,不怕天打雷劈啊。
7 C17H19NO3。HCl。3H2O
7
那天晚上我妈洗手作羹汤,做了一桌子菜给我接风,但是那顿饭因为有了钟垣的加入而让我觉得很无趣。凭良心说,我并不讨厌钟垣,但一旦对他友好就会让我有一种背叛感,让我觉得某种在我心中一直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