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新月拿开身上盖着地被子:“锦儿。我跟你说了好几遍了。我一点也不觉得冷。盖着被子又晒太阳。我会出汗地。”
“不盖被子会冷。你会着凉地。”段锦一本正经地说。
看着认真到几乎语气固执地少年。叶新月实在是没办法跟他沟通了。总之。她只要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睡觉。锦儿就一定会去拿一条薄被来给她盖着。不管她怎么说。锦儿绝对不听。
算了。锦儿几乎事事都听她地。就让他保有自己地这小小地……呃……“坚持”吧。何况。他地确是为了她好。
姑姑越来越嗜睡了。段锦的心里某一处,一直在下沉,再下沉。这说明,她脑中的淤血块对她地影响越来越大了。他几乎把所有自己能看懂的医书都找来看了一遍。他了解了淤血块会对姑姑造成的各种影响,以及她一步步病重的表现。也许不久之后,姑姑就会觉得浑身无力,再然后……段锦不敢再想下去。他宁可自己的脑中有淤血块,这样到最后失去所有行动能力,慢慢死去的人是自己。他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一种巨大的恐惧感攫住心脏,心脏每跳一下,他都要疼一下。这种无能无力的感觉让他晚上几乎无法入眠。
姑姑这样活泼的性子。怎么能忍受那样地病痛折磨呢?她会不能说话,可是自己本来就不喜欢说话,不能说话了也没关系。她会看不见,可是自己习过武,即便看不见听觉也可以代替视力。她会摔越来越多的跤,可是自己从小很少生病,跌倒了也不会太疼的……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他能够有这些“可是”,可是却不能代替姑姑去承受脑中的淤血块会带来的一切不良后果呢?
他想要对姑姑好,他想要竭尽所能地对姑姑好。
可是。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够。你做的远远不够。
好吧,也许他只是太自私。他总担心姑姑以后会忘记他,如果他能够代替姑姑死掉,姑姑会不会记得他一辈子?她会不会在某个午睡悠然转醒的午后,想起曾经坚持要为她盖上薄被的他?
叶新月抱着那薄被子沐浴在阳光里,感叹上天对她还算不薄的时候,段锦却站在她身后,那么难过那么难过地看着她地背影。
段莫离忙着捣鼓他的那些解药,叶新月看他忙进忙出一副嘴角上火的样子,没来由地为这个男子有些心疼。他也是从锦儿这么大年纪过来的吧,锦儿还有他的照顾(虽然他的那种照顾跟别扭到让人扼腕的地步,不过他在内心深处是真真正正地为锦儿好的),他自己又是怎么样长大的呢?
有时候,叶新月觉得他就像是日本灵异小说和漫画里常常出现地地缚灵那样,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一直停留在某处,而这个某处,也许并不会让他开心。就好像这个村子,他并没有想要生活在这里;就好像这个村子里地村民,他也没有想要用那些毒药来控制他们,牵制他们;就好像对锦儿,他从来没有想要那么冷漠。但是,事情却总是这样,一件一件地逼着他去做,不管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新月几乎觉得,自己平时斗嘴见到地那个段莫离,是多么的光彩耀人。这光彩与他绝美阴柔的容颜无关,与他一身普通到用朴素来形容都有些过分的衣服无关,那是个生机勃勃的段莫离,会生气,会得意。叶新月想象着段莫离这些年过的日子,没有自己这样子“放肆的女人”跟他斗嘴,他的生活是不是非常地平静?是不是平静到——就好像一滩死水?
这一次离开这里,段莫离是不是会比原来更加开心一些?叶新月总是不禁这样想。或说。她总是不禁这样期冀。
“你怎么这么闲?”段莫离每次见她又毫无悬念地出现在他家院子里,总会皱起双眉,语气极其不耐烦地来这么一句。只是他眼中隐约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心理。
切,别扭的小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