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罗宵会说的话,她曾听过好几回,每一次罗宵与罗昊为权而争,总有胜负,无法咽下的羞辱,导致一次又一次的兄弟阋墙,对罗昊如此,对罗宵更是如此。
莫爱恩不开口,只是悲哀地看着他。
身体,好冷,心,也是。
那抹寒意;源自于恐惧。
她相信他深深爱她,因为他不曾改变过,全天下,只独独爱她,视任何人为无物,怀里拥抱着她,手中却杀着一个又一个,一条再一条的人命……
她又要回到那样胆战心惊的生活了吗……
她又要……害得更多人因她的自私而丧失珍贵性命了吗……
也许正如水心说过的——
“最该死的是你和他!你和他都死掉的话也不会有人替你们掉眼泪!为什么你不带着他去死!跟他一块去死呀!”
她,那时不该求罗昊留他一命,而该求罗昊将她与罗宵一块处决。
是她贪生怕死的错。
是她贪求白首的错。
是她,错了。
“爱恩?”他轻拍她的脸颊,不喜欢看她双眼间的空洞。
“……好。”
“好什么?”怎么冒出这个字?
“你说的,都好,我不干涉你……你恨罗昊夺走属于你的一切,你就去拿回来,你恨罗昊给你的羞辱,你就去加倍讨回来,什么都好……”她试图扯扬嘴角,却扯不出成功的笑靥,僵冷的弧度像白昼里那抹残月,淡淡的,毫不显眼,努力想存在,但又是如此悲哀的微弱无光。
“你不阻止我?”
“阻止?我不知道怎么阻止,从好久以前,我就不知道怎么阻止,我总是做不好,为救一人,却害死两人,我做得好糟糕,我已经害怕得什么都不敢做……就怕又弄巧成拙。”她顿了顿,口气有些憨笑及无奈,“所以我不会阻止你……”
她的柔顺,源自于她的无能为力。
她的纵容,起因于她的彻底绝望。
第六章
白昼结束,夜,降临。
莫爱恩唱起歌来,不是从天黑开始唱,而是从罗宵踏出小苑去找罗昊复仇就开始哼着。
那是多久前的事?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更久更久?
她记不得了。
她伏在榻上,枕着飘有罗宵发香的布枕,大大的眸子虽然张开,却无神。
她在唱歌,反复唱着同一支曲儿,原本是那么朗朗上口的情句,她却越唱越疏落,东掉一句,西缺一句,忘了字,她改哼调子,忘了调子,她改哼她记得的那几句,直到最后,那一整条曲儿,从她脑子里完全消失,仿佛它不曾存在过。
原来,这就是遗忘的滋味,有些苦涩,有些难以入喉,咽下了肚,胃里翻搅着酸涩,脑海里的东西一件一件被抽离身躯,不想忘的,忘掉了,她好难过,然而难过的情绪也随之消失。
有一年团圆饭,罗宵千里迢迢从战场上回来,只为了陪她吃一顿饭。
有一年团圆饭,罗宵千里迢迢从战场上回来,只为了……
有一年团圆饭,罗宵千里迢迢从……
有一年团圆饭,罗宵……
有一年团圆饭……
有一年……
这段记忆,遗失。
罗宵第一次吻她时,是在马车里,那是段颠簸不平的路,她被震到他怀里,才正想向他道声歉并快些从他身上挪开,他却加重箝制在她腰后的手掌力道,不容她逃,俯首贴近她,脸上虽满布强取豪夺的霸性,但他只是先用他高挺的鼻梁轻蹭她的,将她逗得痒笑,才将炙热的唇覆在她唇心。
这段记忆,化为乌有。
罗宵第一次与她争吵,是在婚后的第十六天,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