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杯茶。”莫爱恩也不怕明说,反正,茶,她是亲眼见他喝下了,现下只等药效发作。唯一令她忧心的是,药效发作的后遗症,总是无法避免的使他犯起剧烈头疼……那总是令她好舍不得,好舍不得吶……
“你在茶水里下药?”
“对。这药,是大伯给我的,他可以同意饶你一命,但是必须让你抛弃野心、忘了权力、忘了尊严,对于你的夺权,他心有余悸,你不死,他心不安,我允诺过他,绝不会让你想起以往,如此一来,就能保住你的性命,我知道你的罪过万死难辞,但是我是你的妻子,我很自私……自私地想救你,就算你埋怨我恨我仇视我,我都不在乎,留着一口气在,总比死了的好……”
罗宵突地起身,将桌面上的茶水全数倾倒在桌下,她以为他这举动是愤怒。
“没有用的,你已经喝下一杯,那一杯就够了。”她苍茫苦笑,罗宵却只是将空杯放在桌子中央,扫在杯口的大手并没有马上离开。
“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你可以不用露出这么为难的神情在说话。”罗宵终于放开杯口,但他握起拳,然后伸出食指,指向杯子,她本不懂他的意思,他露出笑,一颗晶莹水珠在他指腹汇集,莫爱恩瞪大眸子,讶然得无法出声,那一颗水珠子滴入杯里,第二颗水珠子也成形,第三颗滴得好快,第四滴……不,根本已经不能称之为“水滴”了,那是一道小流泉,婉蜒而下,注入杯里时还有流水声,在她耳边,如雷贯耳。
“你、你——”
流泉又变回水滴,一滴、两滴,到后来,他甩甩食指,再也甩不出半滴水,空了的杯又重新被注满,推回她面前。
“你方才说的,是这一杯吗?”罗宵用着他不擅长的无邪在询问她,看起来只是让恶意更无处遁逃,并不能在他的五官上产生任何和善的假象。
“你——”
莫爱恩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及脱序的恐惧。
该如何是好?
他……他知道了所有的事,却没有喝下那杯掺了药的茶。
她……什么都告诉他了,他却没有喝下那杯掺了药的茶!
她知道他习过武,但是从最先前那次的抹消记忆,他就不曾使用过半点武功。兴许是他遗忘了自己一身的好武艺,也兴许是她总在他开始稍稍恢复蛛丝马迹的记忆时,她便会再度对他下药,让回忆从他脑子里彻底破灭,所以,连以往能轻易挣断的手铐脚镣都安安稳稳缚住他,让她忘却了他的本领,她以为他该连武学也一并遗忘掉才是……
怎么办……该怎么办……
莫爱恩整日心神下宁,慌乱了手脚,昨夜罗宵将茶杯递到呆若木鸡的她面前之后,便像个无事人一般地起身回房去睡,徒留下她,一脸惊慌失措,震慑惶然了整夜,直到现在,她仍只能坐在椅上打着寒颤。
“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让他想起那些事,他会死掉的,他会被那些野心害死,我不能让他死,不能……”莫爱恩揪着襟口,不停喃喃道,她推翻椅子站起来,要自己冷静下来。
对,冷静,情况并非不可收拾,她这般急躁也于事无补。
“莫爱恩,听着,冷静下来,他没喝下那杯茶没关系,他的饮食起居全是由你料理,你还有很多很多机会可以再对他下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替他煮份早膳,然后将药下在饭菜里,对,就这么办……”她对自己说话,给自己勇气。
拟订方法之后,她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一会儿,迅速做好早膳,端着它们去敲罗宵的房门。
“你醒了吗?用早膳了。”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才好,他已知道她的奴婢身分是假,唤他爷只显得自打嘴巴,唤他夫君又好奇怪,最后她决定跳过去这个令她头痛的问题,直接道明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