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川身上那个信封里装了两千块现金。那并不是他的薪水,而是王大川的领导交给他打点监理的“过节费”。
很多大老板、小老板们都有一个奇怪的地方,他们有无数的钱财来白送给相关的监督管理行业或是个人,却没有钱支付给真正在干活的工人。导致了不知多少可怜的挣着血汗钱的民工爬上塔吊,跳下大桥。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现在这种情况得到了改善,因为现在任何施工企业在进行施工之前都要向有关主管部门交纳一笔保证金,这笔钱就是用来支付工人工资的。因此,拖欠民工工资的情况渐渐变少了。
“苏工,还不下去休息会儿?该下班了!”王大川嘻嘻哈哈地冲正在楼顶边沿吸着烟的头戴蓝色监理安全帽的中年男人招呼道。而事实上,现在不过刚刚下午三点。
中年人姓苏,是负责大楼顶部钢架施工的监理。因为这人比较孤僻,不合群,在管理上也很严格,导致王大川他们公司在钢架这部分项目中实在捞不着油水,所以项目经理只能开始拿出招待费,让王大川搞定这个刺儿头。
“小王,你过来!看看这个锚板你们是怎么焊的?四十公分一档紧固件,你们给我放成七十公分一档,你偷也有点分寸啊!这么高的大楼,风荷载那么大,顶层钢架你不固定好,万一给吹下去,看最后我们全都跟着进去吧?你以为这里马上粉刷完了就看不见啦?隐蔽验收你不请质监站来看?质监站来是不会骂你们,你们都打点到位了,可是我们监理要给骂死了啊!”苏工连珠炮似的数落着王大川。
王大川早已习惯这样的对白,偷工减料对于他来说早成了家常便饭,又怎能会因为某个监理的训斥而改掉这个习惯呢?相反,如果他真能保证不偷工减料的话,他也就该下岗了。
王大川面对苏工的责问,嘿嘿干笑了两声,从兜里摸出了刚从经理室顺来的软中华,客客气气地向那位苏监理敬烟。
苏某人倒不客气,皱着眉接过香烟,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见王大川神秘兮兮地凑到自己身边,一个信封已经从王大川的手中揣进了自己的上衣插袋里。
“苏工,牛经理意思是这眼看就要国庆长假了。大家干得都挺辛苦的。一点‘过节费’意思一下,大家都没时间出来聚聚,这点钱呢,让您自个儿带上老婆孩子出去吃吃喝喝地图个自在。”王大川的表情并不是很猥琐。现实中,大凡干些正经事的时候,没人会拿出正经态度,干些歪门邪道的事,却会表现出极端地道貌岸然。
苏工的嘴被信封堵住了,但是他很乐意。悄悄捏了捏感觉出了厚度之后,他肚子里一个劲地表扬那个牛经理懂事,会做人。
“行了行了。这些该整改的,你赶紧安排人处理了,我先下去。”苏工脸色不错,装模作样地说道。
王大川立马配合着装模作样回答道:“好好,苏工你放心,我马上叫工人来把这几段给补起来。装好了就叫你上来看!”同时,他心里自然也为自己终于摆平了这个姓苏的而松了口气。
事实上,工程的质量就是这样。好,那都是钱说的,坏,那都是人干的。
然而,王大川没能高兴多久,他便遭遇到了他入行以来第一次安全事故。
建筑业是高危行业,高危行业自然就会牵涉到无数的安全操守,安全管理标准。可这些操守、标准、条例、规定,无论哪一项都不能实实在在地挽救安全事故。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预防,为了让上头的人推卸责任。预防的意思,就是说,一定会发生,我先跟你打个预防针。就这样,我该提醒的已经提醒到位了,做不好那是你的事情,于是,责任便推得一干二净,最终出事的时侯,生产一线的开发商、施工、监理单位自然跑不掉,但上面的责任便完全有下面人承担了。
而现在,王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