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点都不能理解,在成都待了足足六年的阿冉,为什么还要特地赶回来看这里的戏曲节目。在经历近二十分钟的人挤人热潮后,我终于走到了大戏台下,这虽是一个绝佳的看戏位置,不过要辨识该场地里观众长相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笃定阿冉在这片区域,奈何心中焦急,我的视线里全是缤纷的烟花投影,竟是越来越慌乱。
戏台右前方安放了几棵巨大的古树,成堆的小孩在高而壮阔的树根上爬来爬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这群在场地里挣扎的可怜生物如蝌蚪般不停蹿动。我咬咬牙,奋力挤过人群,来到了树下。脑子一热,也顾不得什么面子,抓住树根使劲,蹭地爬了上去。
好几个小孩被我吓得连忙跑去紧抱住了另一棵古树。
我站在高处,望着下方无数个密密麻麻的深色头顶,只觉得一阵恶心头晕,越来越找不到平衡感。
阿冉,阿冉,你在哪里?
呼,吸,呼,吸,胸腔里膨胀的气息不停地汹涌翻动,我的太阳穴在狂跳,细胞在躁动,血管里的血液在熊熊燃烧。
“颜冉!!!”
“颜冉——!”
“颜——冉——!!!”
几乎是手机铃音响起的一瞬间,我就接了起来。
“纪清欢你这个王八蛋!爬那么高干嘛!!站那儿别动!!”
我抹着泪,越抹越多,满脸都是,我放肆的笑了出来。
“阿冉,你快点啊,我快站不稳了,你要接住我……”
那是2013年,我33岁,阿冉24岁,我大了她九岁,我们相识了九年。我用了漫长的九年跨过了彼此的鸿沟,也跨越了数不清的爱恨别离。我的灵魂任由我的身体燃烧着不顾一切的浪漫,只为了把所有的执念全部重重融入阿冉的怀里。
有一天阿冉在我的书柜里,翻到了多年前我买的铁盒装【卡萨布兰卡】原装碟,她笑着问我什么时候买的,我老实回答,她突然呆滞,愣了许久后,轻轻挠了挠头。
“原来错过了这么多年啊……现在看的话,不知道还迟不迟……”
“不迟。”
她看着我,我伸手握住她:“不迟,一点都不。”
阿冉的手机铃声不知何时也换成了Casablanca,被问及时她说是那次地震之后就换的,她说,听了那么些年,还是对廊桥遗梦喜欢不起来。
那好啊。我看着她笑道。那就来补一个迟到了【卡萨布兰卡】。
我曾经以为,我和阿冉之间始终会成为廊桥遗梦结尾的那个别离,但这场梦我终究是放不下的,我需要它从虚空里,成为我的真实。而我犹疑了这么多年,和她错过了这么多次,其实她早就在无数个细节里,告诉了我答案。
我跑过去打开DV机,阿冉蜷在沙发上没来由的哈哈大笑,她一边笑一边唱着——
I fell in love with you,watching Casablanca。
I thought you fell in love with me,watching Casablanca。
A kiss is still a kiss,in Casablanca。
I love you more and more each day,as time goes by。
时光流逝,我却日日痴缠爱你更多。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问阿冉,那就是在2004年的那个下雨天,她到底有没有带伞。
突然想到我们的时光还很长,无需挂念。得一诺言,一世嫣然。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没打算在这时候说什么话,突然意识到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