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谢澜曦来说,真乃世事无常;而在阿苒看来,则是姻缘天定。
……
往望天崖方向的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昨夜一场大雪,有些地方积雪化去,石头上都结了一层冰。阿苒足足跌了三个跟头,连阿黄都摔了两跤。原先只需要一个时辰的路,这一人一犬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阿苒又累又饿,摸了摸阿黄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点碎干粮,就着雪水吞了下去。
望天崖上风比山里头大得多。贼老天变化莫测,阿苒不敢再轻视自然的力量。好容易到了望天崖,她将竹篓放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选了一颗结实粗壮的树木,将绳子足足绕了七八圈,顶端打了两个死结,紧紧系好;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间,一面叮嘱阿黄守好,自己则慢慢贴着悬崖往下爬去。
崖上头冷风有如刀割,少女脸上的肌肤瞬间就冻得通红。
阿苒小心翼翼的一块一块摸着石头往下爬去。菀芜雪芝长在峭壁狭缝里头,呈七星状,色泽晶莹如雪,只在边缘勾勒一层淡淡的粉紫。雪芝背面呈深黑色,根部多有毒刺。看起来柔弱无害,一不小心就会被扎中,一旦毒素入血液,人会瞬间麻痹,直接从峭壁上掉落。这雪芝独产于望天崖上,吸收天地灵气,药用价值极高,外敷去疤,内服疗伤,只是生长极为缓慢,几年才能得一枚。采摘时,还得小心避开根部,免得伤了根本,下次便长得不好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菀芜雪芝。
阿爹曾说过,他与阿娘的相识就是因为这菀芜雪芝。他和阿娘的缘分,始于菀芜,也终于菀芜。阿娘发现的菀芜雪芝,就应该让它陪伴着阿娘一直沉寂下去。
自阿娘死后,阿爹曾独自在望天崖上呆了三天三夜,回来的时候满眼血丝,手脚全是鲜血。他一口气将那一年崖上的雪芝毁了个稀烂。直到阿苒软软的说了一句:“阿爹别哭了,阿娘看见了会心疼的。”
阿爹颓然坐倒在地,一言不发。
阿苒低头看着一地的菀芜雪芝残瓣,捡起一枚摸了摸,只是默默的走到阿爹身边坐下,将头靠在阿爹怀里,一面拍着爹爹的背,就像小时候阿爹哄她入睡那样,一声一声的拍着,一面软软的唱着:“小猫儿,小狗儿,一路追,一路跑,阿爹阿爹快睡觉,睡着了阿娘就来了。”
现在,轮到她为她的姑爷摘寻菀芜雪芝了。
要是她掉下去,小谢会担心么?
……
阿苒一遍一遍的沿着峭壁摸索,直到摸到一片软软的肉芝。她心中大喜,这菀芜雪芝藏在冰雪中,光靠肉眼极难分辨,只能靠手感去识别。当年她爹将菀芜雪芝损毁不少,这一次能找到已是万幸。
阿苒将雪芝小心的割下来,放在背上的草篓里。去掉肉芝后,剩下的根茎呈黑紫色,外面覆着一层凌然的毒刺。阿苒见好就收,正要往上爬去,忽然听见顶上传来一阵狗吠声。
那是阿黄在示警。
在这种大雪天里,熊瞎子轻易不出门。雪狼倒是勤快,可人家更喜欢夜间狩猎。如果是老虎,空气中却没有独属于老虎的腥气……随着冬季的深入,山上的活物屈指可数,阿黄怎么会突然示警?
只怕是有人来了。
此时阿苒距离崖顶还有两丈多。以她的听力,很容易发觉阿黄的对敌呲牙时,喉管里经常会发出的低沉呼噜声。
阿苒略微一沉吟,来的人可能不好对付…
忽然腰身上缠着的绳子微微一动,阿黄的低吠猛然断绝。阿苒心念电转,反手就将绳索割断,整个人如同一只巨大的壁虎,牢牢贴在悬崖壁上。只见那绳子猛地一抖,在空中舞出一道弧线,竟然被人用大力提溜了上去。
阿苒背上的草篓没有盖子,如果她还挂在绳子上,这一拉扯立刻就会让她重心不稳。最坏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