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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2 / 4)

的。他厉声问道:你怎么了?妻子用呜哩哇啦的外地方言说她是安徽的韩老四,来向杨结实讨账的,杨结实还欠他一个月的工钱没有给。杨结实的窑上的确有过一个名叫韩老四的安徽矿工,但早已死在井下,连骨灰都被他家人领走了,现在却来讨要工钱,真真是荒诞至极。杨结实吓得嘴唇直打哆嗦,大着胆子在老婆的脸上打了两记耳光,啐了几口唾沫,并捆了手脚把她扣在竹篓子下面,老婆才灵醒了过来,但全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和自己说过的话。

后来杨结实想:老婆是个胆子极小的人,每一次窑上出事她都吓得半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慢慢地产生了幻觉,进而造成短时的神经错乱也是有可能的,这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什么鬼魂存在。但自那以后,他还是再也不敢单独一个人睡觉了。在家里是和老婆孩子睡一张床,在窑上则跟哑巴石根睡在一个屋里。石根就是他的胆。只有听着石根的呼噜声,他才敢踏实地闭上眼睛。

石根不会说话,夜里只要回到屋里就躺下了,但眼睛却是睁着的。虽然是在黑暗中,屋里的一切却都轮廓清晰。对面床上的杨结实又干又瘦,像个大烟鬼一样,但,却是自己的衣食父母,除了每月付给自己几百块钱的工资以外,每替他嫖一次,还可以再拿到一笔奖金。这样一个月就可以挣到一两千元了。那些钻窑底挖煤的弟兄,有时候辛辛苦苦一个月,累得吐血,也拿不到这个数,而且整年都沾不上女人的边,见了母猪都想多看两眼。比比他们,自己实在不应该再抱怨什么了。

不过,哑巴石根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杨结实为什么不亲自嫖,而让自己替他代劳呢?是他不愿意下那四两力吗?有一次,他曾经比画着问过杨结实。杨结实告诉他:自己是开煤窑的,最怕沾上霉气,沾上霉气就会走倒运。而“小姐”则是这世界上最脏肮、最霉气的东西,万万沾不得。沾不得又想得慌,就只好让他做替身,而自己来饱眼福了。看别人嫖比自己亲自嫖更过瘾。

杨结实的解释虽然勉强讲得通,但,说“小姐”是世界上最肮脏、最霉气的东西,哑巴就有些不同意了。他知道,那些妹子跟自己一样,都是从贫穷的外地来这里打工的。但凡是女人,谁天生就愿意做婊子,被男人当猪狗一样地糟蹋呢?每一次做那种事情时,他都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是畜生。既对不起那些拿身体换钱的女孩子,也对不起自己的心上人。是的,他心里是装着一个姑娘的。那姑娘比他的生命更重要,他就是为了那个姑娘才出来打工挣钱的。结果到了这里,自己却跟别的女孩子做这种事情,虽说是受人指令,但每一次他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惭愧和罪恶。这种罪恶感有时候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不过,沉溺于其中的时候,他也会得到暂时的麻醉和快乐。久而久之,他甚至习惯和依赖上了这种沉溺。他觉得,这对他来说仿佛是一碗毒酒。他明知道喝了会中毒,但却禁不住它的诱惑。尤其是想到那一张一张的钞票,他就更加无力拒绝了。他想,权当自己在做那种事情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吧。“小姐”们虽然忍辱含垢,但也像他一样,不愠不火、不恼不怒,在那样的时刻,她们可能也从内心里把自己当成猪、当成狗吧。他想不明白的是:乡下人为什么只有把脸藏进裤裆里,拿自己不当人的时候才能赚到钱呢?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再等等吧。等攒下一些钱,就回去像人一样正正经经地过日子,永不再做猪做狗。这样想着,石根也慢慢地睡着了。●4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章 空心人(6)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杨结实就被一阵凄凉而又惨烈的歌唱声惊醒了。说是歌唱,其实更像是号丧。不用出去他就知道,是堂嫂麻宝妮在唱:

官人你心狠肚肠烂,

丢下娘亲你全不管。

金银财宝还没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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