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檸帶著黎嘉譽,停在一家蛋糕店門前。
「歡迎光臨。」前台小姐姐正在做最後的打掃工作,看樣子很快就要下班了,店裡的蛋糕都在打折促銷。
許檸還沒來得及問什麼,黎嘉譽就指著一塊促銷的芒果千層說:「我能要這個嗎?」
原價299一小塊,打完折1099,橙黃的芒果點綴在奶油上,以一片油綠的薄荷葉作點綴,店裡沒有比這塊蛋糕更便宜的了,像黎嘉譽一樣隨隨便便就可以打發。
許檸咬了咬下唇,她很受不了黎嘉譽這種好打發,沈懌檀今天的生日蛋糕還沒切開,但擺在桌子上,三層的,十二寸,鑲嵌著車厘子和種類繁多的水果。
她如鯁在喉,指著另一塊:「生日要吃圓的,要那個好不好?」
從1099的三角小千層升級到445的四寸圓形蛋糕,店員小姐姐送了刀叉和蠟燭,黎嘉譽受寵若驚,雖然他表現的不明顯,但許檸從他驟然發亮的眼睛裡可以看出驚喜。
挺沒出息的,也廉價,為了一個打完折後445的蛋糕。
許檸說不出這種傷人的話,她不覺得黎嘉譽廉價,她只說:「明年給你買個大的。」
黎嘉譽知道明年他已經不在許檸身邊了,苦澀漫上心頭,但還是點頭:「好。」
許檸接著帶他走街串巷,終於找到一家抻麵館,白底紅字的招牌,老的可以,就連大門上「歡迎光臨」四個字都已經風化剝脫,只剩下「三十年老字號」幾個字用透明膠粘了又粘。
這點兒其實也沒什麼人,老闆在櫃檯後面看苦情劇掉眼淚,店裡全熄燈了,只留缺門櫃檯處一盞小小的,表示還在營業。
老闆見他們進來,系上圍裙問:「吃什麼?」
一份小碗的抻面,剛好五元。
他們選了麵館最裡面角落的一方小小的桌子,老闆將省錢貫徹到底,只開了他們卡座上方的一個小吊燈,昏昏黃黃的光,透過被油漬包裹的玻璃燈罩,幽幽灑下來。
店裡都是肉醬滷子和小麥的香氣。
挺破的,但勝在便宜,昏暗的燈光照著許檸和黎嘉譽對坐著的臉頰,倒是平添了幾分過生日的溫馨氛圍。
就此,許檸滿身共計495,此時花了個精光。
她將蛋糕從盒子裡取出來,插上蠟燭,點燃:「許願吧,黎嘉譽。」她說。
「許什麼都會成真嗎?」黎嘉譽問她。
許檸想起自己從來沒有應驗過的許願噎住了,甚至有點心塞,但她還是對黎嘉譽說:「會的,生日許願會成真的。」
「許幾個都行嗎?」
「呃……行吧,生日的話壽星最大,」蠟燭已經燃燒四分之一了,蠟油馬上低落到奶油上,許檸催促,「快點許吧。」
這是黎嘉譽真正意義上過的,第一個屬於自己的生日,也是他可以在生日這天對著蛋糕許下的第一個願望。
「面來嘍!」老闆將熱氣騰騰的抻面端過來,清亮的骨湯里堆著小山一樣的抻面,細且韌,泛著微黃油潤的光澤,是屬於小麥的,上面掛著一勺特製肉醬。
「長壽麵。」許檸把筷子遞給他。
熱氣蒸騰著黎嘉譽的臉頰,熏得眼睛疼。
上一次他吃長壽麵是在七歲那年,養母臨把他賣給人販子前,給他下了碗掛麵。
對於長壽麵的印象,他還停留在破敗的草泥屋,漆黑的室內,醉酒死掉的養父,臉色蠟黃的養母。
現在變成許檸臉頰淡淡的酒窩,帶著奶油的甜香。
他避開許檸的視線,取了個碗回來,眼底的淚已經幹了,然後將大半碗的面帶著所有肉醬夾進另一個碗裡,推到許檸面前:「一起吃。」
許檸分回去一些肉醬,說:「咸。」